宅院深深(4)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至今,农村的四合院外都有一个二院子。虽然小于主院不少,但因了此院,就把猪圈、牲畜圈、厕所等一干想起来都脏兮兮吵嚷嚷的圈舍放在院外边,不失为一种卫生和安静的选择。
二院墙东南有一些似乎是一个大肚腩的不规则的多余地。爱栽树的大哥便在那里辟出一个园子,栽了一些俗称健杆排的白杨树,只几年就有胳膊腕粗细,在其地下纳凉搓草绳就成了我们子妹最快乐的事。
有一回,不知道怎么的,本来插在墙上很是明显的一截树棍,就在罗望爬在墙上往外看时,不明不白地扎进了罗望的一只眼中,好在于当时戳得不是太深,但也把他疼的够呛……这回事后,遭到父亲和伯父臭骂的我和大妹,好长一段时间再不跟他玩了。
村南边有一道不是很深的沟,它是整个南涧沟遭受自然风雨残蚀最好的见证。不过在一北一南两面崖壁上,往来的人们修了一条便道,单行的人或是背着背篓也能从那∨字形的羊肠小道上抄近路走过。对于蹦蹦跳跳的我和大妹来说更不在话下,因为从彼岸那一头爬上去,是农业社种的一大块豌豆。农历五月下旬六月初,就有了豆荚。对于花刚谢去,才有小不点杏都不轻意放过的我们,不偷摘豆角,即使脚不情愿心可耐不住。
一来二去,我们的行动就让罗望知道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他,偏也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可那时的我们,咋知道他得的是脾疾——据说刚发生的脾疾,仅仅是一个小病,只需要大夫在腰部的某处找到发病的毒腺,用刀割断就没有什么大碍——怎奈偏僻的交通,落后的医疗条件,再加之不负责任的理疗观念,让他的病愈来愈严重……
而耐不住纠缠的我和大妹,这次又违心地答应和他同行。
农业社安排的看豆角的五老汉,本就是个躬腰胯腿而且视力不好的年近六旬的老人。因此老是在虚张声势地喊几声,每次,他一喝吼,做贼心虚的我和大妹已跑出三界之外。很不幸,那次,罗望又一次从小路上翻到不深的坑子里……
两次无声的警告,总是没能把大伯父和伯母警醒,模模糊糊的视力,正一步步把他拖向双目失明的深渊……
西边那处准备盖房的墙外,有一棵结着小勺子般个大味甜核甘怡的杏树,每年金黄的杏子熟透后,无声无息地落下,如果我们不捡起递到他手中,他摸上一会儿后急得哭了,并抱怨说他找不见……
这也没什么,最奇怪的是他说熟了的麦子是黄的,我穿的棉袄是青的,大妹穿的外衣是红绒的,庄南走个庄北,虽然坑坑窝窝,但他却很少跌倒。
烟熏火燎地厨窑,炕沿抹得很光滑,最是冬日炕煨得很热,他在前头领着我们,不打一点折扣。而从外边进来的我们,暂时受了的刺激,黑咕隆冬地不辨东西,惟有他却一点不打折扣地廷我们进窑和上坑,并把那馍和煮熟的洋芋拿来……令我们一阵惊讶,莫非他有神眼,能看到一切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于是我俩测试一般,有意用头巾裹上自己的眼睛,可是除了浑然不知,再就是急得不知所措,生怕对方不急着解掉头巾,真就失盲得也看见漆黑一片一样。
可当给他缠上,他仍然无所谓一般,走出走进不当一点回事,那一刻,我们好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