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深深(2)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正所谓给了米面想大肉,给了钱物还问给不给媳妇儿——而过去的人,一天不吃真饿得慌,一顿缺了想干连起来也难。再说,没有政府救济的衣裤,遮不了羞丑的男女不只难以启齿,更是出不了窑门……
别了烦怨再说,光这木门就足以让人大跌眼镜。做成都几十年的松木门,曾经刨理的又光又滑的面,岁月的风雨,早已把它们渍饰成一张粗糙的鳄鱼皮,曾经的纹饰一如静脉曲张虬枝般明显。实在不雅,用刨子理一下,改变了的颜色,仿佛是衣服上泼了茶叶汁似的。
更重要的是修理了木门,却把框给忘记润饰了,等到双扇门安上时,才发现本该严丝无缝的并对门,两者之间竟有筷头一般的缝隙。
那些年的家狗比人还饿还刁钻,无声无息的院子,它们凭着敏锐的嗅觉,硬是挤开门缝钻到屋子偷馍,吃煮洋芋。这还不打紧,主人平素舍不得吃的清油和臊子,被它歪打正着,不只一扫而光而且碰碎了罐子,或者屎尿拉了一地……
一根筷头缝能挤进一条土狗,怕是袖珍狗,或者过于夸张形容吧?
以前没有铁荷叶,木门上下是木匠在木股子上凿修的转轴转窝,左右或里外推拉动。况且过去的门拴都是铁匠铺打的链子,环环相扣,但安装时为了方便开合,有意偏松且还镶在门上部。狡猾的狗仅仅用爪子在门下面一搭,松散的门与门槛会出现二三十公分的开口,狗稍稍一缩身,不费多大力气就钻了进去,——不过要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毕竟它不会抬门。
因此等主人回来时,那个狼藉一片的景象实在令人恶从胆边生,被棍子打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连迭地……而哪些逃脱的狗后面,又撵着气急败坏的主人,边追边叹息:这狗日的把人害死了,那样子,不碎死万断才怪呢……
时间久了,双扇门的下部便会出现被狗牙齿啃得豁豁牙牙地缺口,犹如一件新衣的前襟和袖子,被炉火烧皱的疤、点,极其不雅。
(2)
二伯父家北面正中的位置,一直空缺着,即没有盖上房也没有箍土窑,只有一人多高的夯土墙,站在我家东面的园子里一目了然。
坐北面南的壬山丙庄子,反把西窑当主窑……在我们这里的民居意识和修建风格里,东面就是厨房,就是司灶之地。西边若有窑或房,便是装粮食和其他杂物的库房。
二伯母素爱干净,再加上出于做饭休息的方便,她和二伯父、大妹住厨窑,而那会儿已结婚的三哥小俩口则住在二院子一处背南面北的防地震的小棚里,四哥和小弟则在西北面的小房里,住处虽然都是一身黄土,简陋得有些寒酸,但一点都不窄扁、不狭小,还有那么些阔绰的味儿。
但到了正月却是个例外。
我们这里有个习俗,至今可以说薪火相传,也算是一种年俗文化吧。年三十这天下午,所有的人家贴好对子,将红红的大灯笼挂好后,就要接先人。即把已故的祖宗神位一并签上,样式如:供奉X氏门中三代宗亲 之神位。倘要逝世不足三年的,则按照考妣的格式另签,然后端上香马盘,在庄外的某处路口或埂下(一如先人在此汇聚般)拈香焚表,燃放鞭炮,然后把经过跪拜祷告的神灵牌位再度放到香马盘里,恭恭敬敬接到自家庭屋正中央的先人桌上,点上长明灯,献上贡品,已示普天同庆,神人共乐,这叫坐纸,这习俗直到初三日下午,才将神牌端到村外,再次拈香烧纸鸣炮欢送,相约明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