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夏日 | 山村支教

1山里的夏天是清凉的，爽快的，舒舒服服的。时有晴日，甚觉欢喜。 想起儿时家乡的夏天，随便一窜，便是汗流浃背。小孩子不在乎身上汗渍渍的感觉，似乎出汗越多，越是活力无限。慵懒的午后，睡意来了，在竹席上一躺下就睡着了，这时，蚊子也来陪你。如果没有开电风扇，手里一定要拿把蒲扇，时不时晃一下，拍一下。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起来，而是继续眯了一会儿，静静地听着夏天的声音——最清亮的就是蝉鸣，有些焦躁，又很是安静。再坐起来，发现手上、腿上有好几处被拍死的蚊子尸体，还有点点早已干透的血迹。你若不来咬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呢？我虽无意，却还是结束了你的生命。皮肤上还有几处小红点点，涂点花露水，或者抹点口水，随它便了罢。家乡的夏天热是热了些，但想到可以去山上摘西瓜，真是一大乐事。习惯了夏天的热，便觉得只有“热”了，才是夏天。
美好的夏天，就应该头顶着烈日，大汗淋漓。四季就该分明，春有繁花，夏有盛草，秋有丰收，冬有冰雪。除此之外，好像哪儿都不如家乡好。一个人不能决定自己生在哪里，好像你一旦出生在某个地方，便有了一个永远的归宿，便要永远热爱它，歌颂它。你的生命从开始便与一个地方有了亲密的链接。如果要用文字来形容我的童年，那应该是“安静地美好着”。家虽也在山里，山还傍着河流，但不知从何时起，家乡不再那么宁静了。我家的房子靠着河，也靠着公路。可以在窗边眺望河流，听树上拉长了音的声声蝉鸣，也时常能听到汽车不断的鸣笛——这些都是我们改变不了的环境。 
217年9月，来这云南的大山里支教，晃眼三年要过去了，才渐渐知道夏天也可以这么凉爽。在大山里，夏天到了，天是纯蓝的，云是洁白的，大地净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意，山花烂漫得一发不可收拾。乍一看，似乎少了些鲜艳的色彩，却不论你看多久，都不会感到厌烦。阳光下有暖意，阴凉处有惬意。一年级语文书上，有一处介绍夏天的用品，比如花露水、蒲扇、冰棒等。这边山里，夏天并不热，似乎并没有见过蒲扇；蚊子很少，花露水想来也用的不多，冰棒倒是小孩子经常买来吃的零食，只不过和我们小时候吃的老冰棒不同而已。我只能让他们对着书上的图片，去理解蒲扇是什么——那是我自己儿时的回忆。学校在海拔2000米的高山上。上学时期，哪怕是八月的现在，多数学生都是穿着两件衣服来的。或许，正是因为这山里的夏天没有那么炎热，人也没有那么焦躁。孩子们或游戏，或忙于农活，一路欢笑，在山野里跑跑跌跌。
今天，我给一年级的每个小朋友都打印了至少一张照片，看着他们的照片，春夏之际，穿着各色的衣服，恍然：在这看似清一色的山中夏日，孩子们是那道最亮丽的风景。 
地里的玉米已经抽穗，长出了嫩嫩的玉米棒子，玉米秆上的红褐色花穗给山村增添了一抹成熟的色彩。听一个二年级的学生说，考试完，他还要回家去割草。正是山草繁盛的时节，割草晒干，留作家里牛儿的冬日食粮。这几日，很多人家都开始挖土豆了。对一些孩子来说，来学校读书是轻松的，家里总有许多活要干。蒲公英从春天开到夏天，不放过每一个美好的时节。这学期，支教老师曾老师经常去山上找野生中草药。他发现山上有很多蒲公英，便发动学生，挖了蒲公英来，晒干，再通过网络渠道销售出去。学生少了游戏的时间，多了山间劳动的自由，得到了他们劳动而来应得的报酬。在这一点上，曾老师是值得我去学习的。我为什么说这样的劳动是自由的呢？如果你不仅看到了孩子们劳动时的汗水，还感受到了他们留在大地青山的欢笑，就会明白了。在游戏与靠自己的劳动去获得收益之间，我们给了孩子选择的权利。真的，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不劳而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