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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运城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在外工作,便以山西运城人自居。回到运城,又精确为万荣人,更准确点是万荣汉薛人。

去运城


汉薛是万荣县东的一个村子,位于万荣县与盐湖区交界,离现在的运城市盐湖区主城区约三十六七公里。
这点路程放在大城市几乎是平常上班出行的距离,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前乘车不便的条件下就是一趟真正意义的远门,而且对于普通农人来说任何时候进城都是平生极少有的事儿,掰着指头算也是有回数的,去运城便是大事。曾为运城写过一篇《离运城有多远?》,下笔一时兴起,絮叨罗列了四上太空的运城人景海鹏在空间站离运城大约四百公里,大唐辋川吟诗休隐的运城人王维离运城不过二百五十公里,另一个刚刚挥毫写就《滕王阁序》的青年才俊王勃离运城刚好一千公里,写完《永州八记》的柳河东离运城一千三百公里,而一战封侯的关羽大神大约是在离运城四百公里之外的白马坡斩颜良于马下……他们与我一样都是运城人,想必与我及现今吾乡人一样也时常在心里暗自掂量过从别处去运城的距离和方向,运城于他们是始终避闪不开的一个地方。寄居尘世,有些光景,终成风景,许多年的往来、奔走、虚拟和描摹早已为他们搭建了一座城市模版的无法割舍的历史的现代的居住的就业的出行的商业的打拼的多维的运城。
更早年代的出行,村里去运城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更无体面方便的交通手段。家里人搭火车,是要翻过稷王山到夏县水头车站上车的,送站的人要来回骑驴套车几乎跑上一天,中间穿越数道山间小道,还有我们俗称棒槌山的稷王山和当年阻击日寇的黑峰山。往返运城市区的公交车通行后,车资不菲,其实也不多,但对土里刨食挣点工分的村里人来说还是舍不得,无是无非,不年不节,买票乘车者寡,更多的时候是搭顺风车去运城,因此吾乡人便把买票乘坐的公交车叫票车,不花钱的车则叫顺车。票车带东西多了要另外起票,顺车拖着的车厢倒是可以载物,但乡村公路上也能把人颠到散架。有一年,大姨一家从太原回万荣,搭的就是一辆的解放牌卡车,那车自然也是顺车,车厢里装了满满一车浅灰色的散装磷肥。那肥后来几家分了,自此各家种的那几块地里氮磷钾几项指标再也不缺磷,小麦秸秆壮实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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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爬”上去运城的票车那年也不知几岁,夏天,炎热,据说还光着屁股。
我爸要带大哥远赴西安看病,需从运城乘火车去西安,我们一家都去送行。那时村西车站,略显荒凉,自北而南驶来辆红身白顶的票车,是七十年代最典型的全国运营公共汽车的模样。车甫停,折叠门张开嘴尚未吐出人来,我先手脚并用麻利地爬了上去。说是“爬”,并非虚言,一个几岁大的农村瘦猴子,个头委实比车门踏板也高不了多少,那是怀着坐车去运城的兴奋劲头一气爬上去的。结果,最后自然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眼看着那辆车渐行渐远渐渐成为一个远去的红点,运城遥不可及。
那次,父子一行西安看病,他们自运城登车一路西行,过了风陵渡、华山、潼关、孟塬,在西安大姑的帮助下盘桓了多日求医问诊,出行的时间和范围都超出了那时普通农家人的承受和想象。运城人看病,不管大病小病疑难杂症,最后一站多是西安,西安去了,心就算尽到了,其他一切听天由命。多年以后,我爸还不忘回忆那次西行并记得在车上开大哥的玩笑调节气氛,他说过黄河时故意对尚且年幼的大儿子说,要是这次还看不好干脆扔到黄河里不要这娃了吧。车窗外,大河涛涛,呜咽奔腾,大哥双手紧紧地抓着车窗栏杆,坚决地说不。人总是自知而后清醒,也许是这一路奔泊劳顿开阔了眼界或者也是对自己身体的担忧,西安看病回来他曾有一段时间发奋地学习功课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村里学校的老师表扬他身残志坚,期末颁了一张大大的奖状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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