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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2)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然后他就不开口,叼着烟,带着我满大街乱窜。手动挡小破车顿挫得厉害。行道树光秃秃的,行人难得一见,充满荒凉感。
差不多半小时,他把我送到了目的地。
那是个孤零零的倒置的三角形小屋,被涂成彩色。小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游戏对手,一个是核验你的身份的助手。
排队等候时,有个坐在屋外的高个子男人(看起来像保镖)跟我打招呼,由于他的身体和五官被一种与他的身份很不相称的的类似孝服的长衫和面具遮挡,我一下子没认出他。
但他说话的声音我认得,那是种像在唱歌的说话声。
他是一个从来都对我不怀好意的熟人,这样说他也许不太公平,但我不想欺骗自己的感觉。他是我的旧同事,却也可以算是朋友。世事就这么吊诡并时常呈现悖谬的镜像。因为我们在一起工作过,抓过坏人、冤枉过好人;一起吃过饭、喝过酒、吹过牛、赌过钱。他的不怀好意截至目前主要表现在见不得别人好上。比方说,你出了一本书,得到两个好评;或是你的孩子考取了名校,得到一笔奖学金;或是你拿到了年终先进工作者奖励;或是你体检时没发现动脉血管瘤。他会说一些只有他才能想得到的闪烁着智慧之光的挖苦而又恶毒的话。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说一些让人兴奋的狠话。记得很多年前,附近有所大学的学生一时心血来潮,跑到我们办公楼前的大马路上唱歌聚餐。他居高临下从窗户里瞪着眼,嘴里发出哒哒哒……哒哒哒哒的声音。他做出扣动扳机扫射的姿势……他全神贯注,没留意到我在他身后。
当他转过身来,我以为他会尴尬,但他没有。他的眼神依然着火并从我脸上扫过使我的脸灼痛。我意识到如果他手里真的有家伙,最后一颗花生米会把我撂倒。
我想他可能接下来会问我怎么来这里玩游戏。可他没问。但我也没感到奇怪。我觉得我们的内心可能在社会生活的某一个环节、某一个点上已经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达成共识,可以心照不宣。
这间游戏屋挺漂亮,挺有创意。于是我没话找话说。
还要扩建一些,想开小灶参加游戏的人还在增加,我们得满足社会的需求。他的语调有种笃定和志得意满的意味,仿佛这些游戏屋是他的产业。不过话说回来,游戏收入增加,他肯定是能从中分到一杯羹的。
你没觉得这款游戏有些过于单调和陈旧吗?我说。
不能复杂。我说老兄,复杂会增加成本。不复杂则男女老少皆宜。此外,你也别小看这款游戏,它其实是一款高科技加持的游戏,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我们的工程师反复测试过,很多人玩几次就会上瘾。而这对游戏开发商来说,就是成功的标志。他用快活的语调解释,让我想起《在流放地》里的那个军官。他们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陶然于自己的事业,醉心于自己的话语。
有时我甚至觉得他在用意大利语三韵句跟我交谈,如此,眼前的三角小屋也就有了尤利西斯见之于南半球汪洋大海里那座倒置的岛屿形象。
寒暄几句后,他忽然问我:近来有没有什么大作啊?退休了,有了大把时间供你挥霍,你不会浪费时间的对吧?你不是那种能闲得下来的,对吧老兄?如果不是他的脸被遮住,一定能看到不屑和挖苦的动人微笑。
没有。我回答。
听说你模仿加西亚·马尔克斯挺像,这我相信。你善于模仿是出了名的,还记得以前我曾劝你做相声和小品演员吗?你真的喜欢他的魔幻现实主义?
哦,我还真是从没模仿过他。尽管我模仿过冤死鬼惨叫,金刚狮子的怒吼。再说,加西亚的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我故意装出不屑的样子说。
过时了?不可能吧!你现在说话口气可是有点大了。据说莫言就是靠模仿他,把诺奖弄到手了,狠狠地赚了一笔。他习惯性的不怀好意的臭水开始从专属于他的痈的裂隙中渗出。
这个我真不知道。莫言的小说我没好好研究过,有点对不住他。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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