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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枣儿又红了(3)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然而,我七岁,离开姥姥了。
我被接回我家了,因为我要上学。娘的身体也渐渐好起来。
临走的那天,姥姥抱着我哭,万般舍不得,好像割她身上的一块肉,好像我走了,就像要她的命。我原本只顾着回家的高兴,一下子也被她弄得想哭。小孩子还不懂别离,但那一刻,姥姥死死抱着我不愿撒手的样子,叫我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也懵懂地感觉到,生命里的确有一种温度,是以命相依的。
到最后,我傻乎乎地说了一句:“记得,给小芬说,叫她做我老婆。”姥姥一下子破涕为笑了,脸上的眼泪都开出了花儿。
当然,小芬姐终是没跟我做成老婆的。听说,后来,她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学习,学到美国去了,嫁没嫁人,或者嫁了一个什么人,我无从知道,也无关紧要。
回到自己家后,姥姥每隔七、八天就来我家里一趟,姥姥不会骑自行车,十几里的路,都是姥姥挎着沉甸甸的包袱,颤巍巍地一步步走来,走到我家时,头发也乱了,脸也红了,裤管上全是土,然后见了我,一样一样地从包袱里往外掏东西,红枣,冰糖,铅笔,文具盒,给我做的小衣服,小鞋子……
然后摸着我的头说:“祥娃,你真出息了呢!上学好好学,考个第一,姥姥脸上也有光……”
姥姥在这里吃完晌午饭,帮着娘做些活计,就说要回家,娘说:“在这里住一宿吧。祥子晚上睡觉光说梦话喊姥姥。”但姥姥到底没在这里住过,说姥爷一个人在家,怕吃不上饭。
一直到我上初中,去镇上住校,六年光阴,姥姥来来回回,从她家到我家,从我家到她家,不知跑了多少路。
我终于也长大了,而姥姥也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老了。
后来,我上高中,上大学,从农村一步一步远离城市,也远离姥姥。那段日子,我感觉我慢慢将她忘了,忘得不那么在意,忘得梦里渐渐没有她了。
姥姥呢?也渐渐忘了我吧。
只是每年春节去姥姥家一趟,给她拜年,给她磕一个头,她把所有吃的东西,都拿出来,在炕上堆一堆,不停地催我“吃、吃、吃!祥娃,吃……”
我眼里竟能滚出泪光来。
姥姥,真是的老了。
姥姥走的那年,是我刚刚参加工作,挣了两个月的实习工资,我给娘寄回去,我说给姥姥两千。
但姥姥没花上。
我请了假回去奔丧,姥姥成了躺在冰棺里那个再不会说话的人,再不会说一句“小祖宗!小祖宗!吃物莫争嘴,行事莫贪急。要命的来……”也再不会说一句“祥娃呀,长大了哟,长大了要有出息,不能光长个儿,不长出息。要抬眼看远处的事儿。”
而姥姥带大的外孙子,出息没出息,姥姥也不能知道了,享不到她外孙的的福了,但姥姥的红枣树,终于在我的梦里长成一片郁郁葱葱的枣林,年年开花、年年结枣儿,隔着时光与故乡与我相思凝望……

家乡的枣儿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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