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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村黄酒(外九首)(2)

2024-01-18 来源:你乐谷
面对此种生存烦恼和困境,不愿委身者,有人选择了适应和迎合,有人选择了麻木,有人选择了逃避,而金清杰选择了过滤——他以古体诗自我救赎、自我疏离、自我提纯、自我守持。世人爱王维,是因为王维最善于过滤生活。他在长安做官,却在终南山的辋川兼做他的王摩诘,生活在为官和隐逸的夹缝地带,以儒为用,以道为体,去掉官场的过于功利,也去掉隐逸的过于虚无。我不知道金清杰是否受到王维直接的启发,反正他的生活姿态是王维式的。第二,人必须活在一条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大河上,必须用某种途径接通古今,所以他亲近了古体诗。我读过一位台湾诗人的诗作——“山在水在明月在,我不在;山在水在明月在,我在;山在水在明月在,我不在”,诗是旷达的,也是忧伤的,时空永在,人生如尘,人类也如尘。我们读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同情的是陈子昂的孤独,也同情人类不如悠悠天地的安闲和恒久。
日本人有一种沉没恐惧,俄罗斯人有一种寒冷加剧的恐惧,整个世界上每个个体的人都有孤儿意识。许多人都看到一种事实,很少有人知道他往上三代以上祖先的名字,再往上就是一片苍茫;往下看也是如此,很少有五世同堂,能看到自己往下第四代的少之又少。人就活这么一点点厚度和长度。所以,人们选择了某种追溯。金清杰选择的是古体诗,他借读写古体诗人和古人意会,以去除自己精神文化上的孤独感和蜉蝣感。同时,入世要深,必须成为传承人类文化的一节链条,否则,人就和历史文化是断裂的、零余的。鲁迅在《拿来主义》里,斥责在文化继承上的投降主义、逃避主义之外,特别痛斥历史文化的虚无主义。一个和历史文化断开的人,就会是当下、临时、坎蛙性的虚无者。金清杰当然不是那样的人,他以古体诗拥抱和传承历史文化。第三,借古体诗里的山河草木,寄托清洁精神和自然情怀。
孔子说,多识草木虫鱼鸟兽之名。郁达夫说得有点极端——对养花养草深恶痛绝的人,多为功名利䘵之徒。翻开唐诗,山河原野、草木虫兽,比比皆是。古人多寄情于自然,或以自然之景衬情显意。金清杰一定是一位自然之子,草木情人,山水知音。我更猜想,金清杰一定对古诗词里的山水田园诗情有独钟,和山水草木跨类、跨界相知相恋,意会自然之心。记得小说家张承志曾提出清洁精神的锻造。清洁精神就是贞刚、清正、坚毅的人品操守和行为。古人在诗歌里常常颂扬和抒发清洁精神,金清杰爱古诗,不能不说是他通古人、通草木之心的表现。第四,古诗里的友人酬答意境让他着迷,诗歌“兴观群怨”的意蕴里,“群”更让他看重,让他融入温暖纯净的情谊之中。现代人普遍的心理疾患是抑郁,社会越是朝前发展,人类成员越是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越是精熟于庄子所说的“机巧”,越是被繁琐、复杂和所谓的仪式所累、所折磨、所控制。
因此,西方现代派作家痛苦地呻吟,他人就是自己的监狱。记得北岛写过一首题为《触电》的诗——我和有形的人握手,一声惨叫;我和无形的人握手,一声惨叫;我把双手背在身后,左手握着右手,一声惨叫。人际关系是多么紧张和令人恐惧。所以,古诗里所表现的那些纯真、深刻、暖意的友情,成为他结友、缔缘的范式和榜样,他也模仿古人,相互寄赠酬答,以古人仁义、淳朴之心待亲、待友,由此将自己的身心深植于这薄情却有所留恋的人间。第五,他来自大山深处和社会底层,远地和底层人的心迹习俗多保存在古诗里,这一切更与他的三观趋同。金清杰的老家在秦岭深处的金水,离洋县小城少说也有近百里之遥。那里群山逶迤,草木荒芜,生活艰辛,有些和陕北焦苦的地方相似。可是,那里正如陆游所说,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那里有着流传几千年依然没有衰减的风土人情和生存境况以及民间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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