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小寒节气，应史旭、李云芬夫妻邀请，今天跟小史哥去黔北绥阳县郑场镇杀年猪。随行的还有一位女士，蓉城简州人氏。
来看两人装扮。小史哥二十七八，面白微髭。着黑色短袄，窝窝鞋，典型黔北乡村土著。他眼中闪着兴奋的精光，能看得出他有点急不可待。如果不是鼻梁上架着斯文的眼镜，显出几份儒雅之气，你绝对看不出他毕业自陕西师范大学。这年头还杀得起年猪，一看就是土豪。哈哈。
那位女士也是满脸期待。她穿着墨绿色大衣，麂皮短靴，走路带风，干净利落。今天她带了全套拍摄装备，准备全程直播杀猪过程。
我是自小见过杀年猪的，只是上学后离开了乡土，近三十年再没杀过年猪了。一想到那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场面，我就激动的不能自已。刺激!
绥阳距遵义不远，我们驱车前往。先上高速，再走山路，一路上看见农舍炊烟袅袅，青山翠竹亭亭，风景旖旎，山回路转，柳暗花明。山间雾气缭绕，山路崎岖难行，开车如同腾云驾雾。小史哥紧握方向盘，一会直行，一会儿猛拐，一会上坡，一会急刹，看得人眼花缭乱，胆战心惊。李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黔州大地号称地无三尺平，不知比蜀道还要难多少倍。道路逼仄，一边是山体，一边是悬崖，小史哥却一边驾车，一边谈笑风生，云谈风轻。她旁边的何女士吓得一路尖叫，花容惨淡。
近一个小时跋涉，紧赶慢走，终于按时赶到绥阳县郑场镇小关村。这里民俗醇厚，民风彪悍，杀年猪成风，据说没有一头猪能活着走出郑场镇。一路上就看到了四五处杀猪现场，有的正在戳脖子，有的刚好褪毛，有的恰巧在开膛破肚，到处血流成河。每年进入腊月，这里日日杀猪，家家杀猪，村村杀猪。到处是猪的嚎叫，空气中都弥漫着烫猪水的尿骚味。
再看一路上经过的地名，都无比可怕，什么狮子山，马关坡，蚂蟥沟，要是在古代，大概都是李鬼剪径打劫杀人越货的地方吧。这让我想起了《水浒传》，想起了林冲发配的沧州时要经过的野猪林，想起了母夜叉孙二娘的十字坡，想起了武松打虎的景阳岗，想起了鲁提辖拳打镇关西，江湖险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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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是今天江湖太平，杀猪而已，不会有杀人越货，不会有绿林响马。天下大同，普天同庆，自然也不会有蒙汗药，不会有人肉包子。当年阿Q兴奋地喊“有趣，同去同去”，我的内心也有个声音在吆喝“杀猎杀猪，同去同去”。
杀猪的开水锅已经烧起来了，热气腾空，波浪在翻滚，开花冒泡。锅底下架起大块的劈柴，大块地烧，熊熊火舌舔着锅底，红通通的火焰扑出灶膛，发出欢快的笑声。
杀猪刀已经在石头上霍霍磨好，约一尺余长。刀身细长，带着血槽。刀刃雪亮，闪着寒光，如同寒霜，让不寒而栗。
主家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精壮汉字，脸上笑嘻嘻的。屠夫却是一个满脸麻子瘦弱的人，快六十的样子，少言寡语。他拿着杀猪刀，用指头蛋试着锋刃，眼中有一丝寒光一闪，脸上的肉抽搐了一下。许是割破了手指，别人轻易看不出来。
猪在圈里不安的走动，紧张的空气在漫延。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它，如同聚光镜，把太阳光聚在一起，灼得它皮疼，如同烧焦了一般。它在圈里上蹿下跑，发出不安的哼哼声。它现在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吃这么多，如果少吃一点，现在自己就会瘦一点。如果少睡一点，现在就会更有力一点，那么它就可以跃出猪圈。现在，唉说什么都晚了。它跑累了，干脆就卧下来，吭哧吭哧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