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剩饭”的故事

当我再见到先生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年后的事了。
 
先生虽然己经是八十多岁的耄耋之年，但我见到他的时候依然是一派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的模样。独自住在乡下老家，过着种草养花、抚瓜栽豆的悠闲生活。

先生一生从教，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几十年如一日，为祖国的基础教育事业贡献一生，可谓桃李满天下。
 
时光追索到上个世纪70年代中后期，正值而立之年的周新景老师被分配到秦岭南坡大山深入的一个小山村担任民办教师。我和姐姐姊妹两个便有幸成为先生门下的学生。
 
在今天这个庆祝教师节的特殊日子里，我童年求学时期和先生之间发生的桩桩件件，一幕幕像过电影一般浮现在眼前。
 
（一）一碗“剩饭”
 
穷，吃不饱饭，大凡是那个年代身处偏远农村大多数人家的常态。贫困山区就更不用说了。
 
当时我们家穷到难以想象的程度，用农村的一句土话说叫“舀水不上锅”啊。所以，我和姐姐每天早晨在上学前要想吃顿早餐，那简直是遥不可及的事儿。饥饿，是我整个童年时光最深刻的记忆。
 
到了九、十点钟的时候，课堂上我会不由自主的昏昏沉沉，或者是精神状态极差，身体会难以支撑。
 
开始一段时间先生没有发现，后来有一天我直接晕倒在课堂上。周老师急忙让同学把我扶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白糖开水……
 
打那件事发生以后，先生了解到我家的状况，每天早晨就让师娘给我专门留一碗饭，上课前必须让我在厨房吃完它以后才准进教室，这一吃就是四、五年。对我姐姐也几乎是一样的要求。
 
其实，先生那时候作为民办教师的口粮也不宽裕，他一个月就十多斤粮食指标，还要供养自己一大家子人。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如此艰苦的条件还要接济、救助像我这样的穷家孩子。
 
先生向来爱生如子，用“大爱无疆”这样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出先生的高尚人格和无限情怀！
 
童年的这碗“剩饭”，是我人生最珍贵的食粮。虽然时光已经过去快半个世纪，但那碗剩饭的香味儿依然时常飘散在我的鼻尖，久久无法散去。
 
（二）背河
 
住在山区的孩子，大都分散在河的两边儿。平时无所谓，但遇到梅雨季节或者突发暴雨引发山洪，河水就会暴涨，学生上下学就成了大问题。
 
为了不耽误学业，每当这种情况出现，周老师就会挨个的把住在河对岸的学生背过河。
 
我家住在河对岸的半山腰上。记得有一次发大水，放学后先生背着我过河，他一手拄着木棒，一手撸着我的屁股，踉跄地走到河中间的地方，由于水流湍急先生脚下石头一滑，我们两个一下子都摔到了水里。先生挣扎着从水里面爬起来，赶紧扑向几米开外我……后来我才知道，那次老师为了救我，自己身体多处受伤。但他在我们面前从未提及，从不抱怨。
 
背河，那一幕幕场景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周老师用他那魁梧的身躯、坚实的背脊，背出了人生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三）“翻案得人心”
 
一九七六年，是十年浩劫的中后期。那年的“天安门事件”之后，中国出现了一句政治词语，叫“翻案不得人心”，六零后、七零后都应该懂得它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