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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木刻梦想的萌发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黄永玉原名张序子,湖南朱雀人,父母都是校长,因社会动荡,家道变故,十二岁的序子随远房二叔紫熙到集美读书。在集美,他在《血花日报》发表了一张临摹木刻家黄新波的作品《寒光照铁衣》,当时的张序子不清楚“木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明白创作和临摹有多少区别。

黄永玉木刻梦想的萌发


集美教美术的老师朱成淦找到他,问他知不知道那副黄新波的作品是怎么弄出来的?
朱先生说,我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可惜木刻家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组织了一个会,叫做“木刻协会”,入会费,三角;木刻刀六把一盒,二元二角(邮票在内)。《怎样学习木刻》,野夫著,六角。一共三元一角。这三样东西紧紧相连,缺一不可。
当时的张序子,二叔给的每月一块零用费已经挤着过日子,根本找不到钱的来路,苦思冥想,十二岁的序子写了这封信。
东南木刻协会野夫、金逢孙先生,我名叫张序子,今年十二岁,湖南朱雀城文星街甲二号人氏。太婆名张邓氏,婆也名张邓氏,因为婆是太婆的侄女。爷爷张镜民,是个老人家,一直在北京熊希龄那边工作,很少回家。父亲张幼麟,母亲柳惠,以前是本县男女小学校长,男当男的校长,女当女的校长。后来朱雀县起了变化,全城都穷了。我兄弟五个,我,老大,张序子;老二,张子厚;老三缺席,一生下来就死了,不算;老四张子光;老五张子谦,老六张子福,跟着父母日子不好过。父亲出外谋事做,带我到安徽宁国一二八师找他的老同学顾家齐师长,打算在那里混一段时间再转上海找他的一批画画的朋友同学,在上海站稳脚步之后好当画家。在宁国遇到我的远房二叔,把我带到福建厦门集美读书。不料过不了三个月事情起了变化,七七抗战开始,父亲到上海做画家的打算一辈子再也不能实现了,一二八师所有的文职人员都遣散回乡。
我的学校也从厦门搬到山里头的安溪县。我读的初中一年级,除国文、历史、自然、地里之外,其他课文比如英文、物理、代数,分数都很差(几何分数高得很,我自己也不明白什么道理?)先生们并不怎么讨厌我。
这里的同学大部分是南洋群岛来的,生活习惯一大半像外国人,都是做生意的有钱人家子弟,读书用功,想事情的方式简单。喜欢起音乐来就迷在里头去了,动作让人觉得好像个流氓,其实不是流氓,斜眉斜眼陶醉成那副样子在我们家乡是会让人误会的,会死于非命。
我有位美术老师明叫朱成淦,是中央大学毕业的。他教我们美术,给我们讲世界美术知识和中国美术知识,讲徐悲鸿、刘海粟、高剑父、高奇峰,讲叶浅予、张乐平、讲李桦、陈烟桥、黄新波和你。(你,就野夫)
我对于木刻是个外行。看起来朱成淦先生对于木刻除了佩服欣赏之外他也不太清楚底细。他是个好人,他大概觉得我也是个好人,便一直帮助我认识木刻。你们的地址和寄来的章程便是他辛苦搜罗来的。
我要老实告诉你们两位,我只用白广告色在黑纸板上临过两幅黄新波的木刻,此外,对于木刻一无所知。
人一辈子做事情总是从不知道到知道的。我不会刻木刻只是我眼前还不知道,知道了,以后就会了。所以我不在乎惭不惭愧。
眼前的困难是我没有木刻刀和你写的那本书。
我不能说我眼前一贫如洗。(不至于那个样子。)
我二叔每个月给我一块零用钱,都派上用处了,分毫不能动。像剪指甲一样,剪错一点都会痛。那也不过只是一块钱。要大到三块一角钱那么多,那就不好想了。
现在要考虑的是,你们的工厂到底有多大?本钱足不足?如果我向你们赊一次入会费,一盒木刻刀,一本《怎么学习木刻》,你们经不经得起这种压迫?我也讲不上要多少多少年、说不定的日期之后可以把三块一角钱还给你们。你们忍不忍得住?你们有没有一种准备上当的决心?万一我是个骗子?也许你们真会这么想。我要是你们,也很可能会这么想。人不能没有给自己留一手的防身之术。“防人之心不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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