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好服务员也不容易

和朋友出去吃饭。
坐定后，我们扬手喊服务员拿个菜单，一个服务员应答着快步走了过来。她微笑着指着桌子一角贴的二维码，告诉我们扫码点餐就行。
这家店我们常来，当然知道可以扫码点菜，但也知道可以指着菜单点菜让服务员记下来。我们之所以不扫码，就是嫌麻烦，嫌动不动就要求获取你的什么信息，嫌手机里不相干的店铺扫了一大堆，嫌手机里的字看起来费眼睛……我们坚持让她拿个菜单来点菜。

她有点不情愿，但又不能不拿，就磨蹭了一下，还是去取了。我们摇摇头，既表示理解，也表示了些微的不满。正是饭点儿，饭店里没有坐多少桌，能留住客人比啥都重要，调整一下服务也是应该的嘛。
她拿着菜单过来了，脸色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职业微笑也收了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我们给她添了麻烦。
我们报菜名，按说她应该及时记下来，等我们提醒她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似的，又急急忙忙跑去服务台要纸笔去了。
等她返回的时候，我们说她写，这个合作不难完成吧。但是不行，我们报菜名的时候，她呆呆地站着，而不是像我们以为的那样，我们这边说她那边写；等我们报完一个菜名，她就伸手要菜单。我们不明白了，我们好几个人不可能只点一个菜吧，这不是常识吗？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牛腩’的‘腩’怎么写？很久不写字，都忘了。”
噢，原来这样，理解理解。我们赶紧把菜单递给她。
店里的菜单是折叠式的，看她把菜单摊开来，眼睛在上边乱瞟，可见对菜单是不熟悉的。我们赶紧指给她看。她握笔的姿势既笨拙又别扭，食指死死压在大拇指上，用了很大的劲儿，照着菜单炒菜名。
她还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抄，还不是看一眼就能写一个字，比如“牛腩”的“腩”，看了好几眼才描了下来。我瞄了一眼纸上的字，歪七扭八，太丑了，真像小学生刚学写字时候的样子。
我这才认真地观察她：她化着淡妆，头发挽在脑后，这装扮应该是店里的要求；看起来精干利索，也就30来岁的样子，还是个年轻人呢。
只是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何至于写个字就困难到这个地步呢？
然后，我们每点一道菜，就得把菜单递给她让她抄，比平时点菜多花了不少时间。
“藜麦盆栽。”我们报出下一个菜名。看她又抬起头来要菜单，我赶紧提醒：“就是草字头下边一个‘黎明’的‘黎’。”我以为就这个“藜”有点陌生，后边的“麦盆栽”三个都是常用的字，应该没必要看。
她还是一脸茫然。朋友赶紧把菜单放在她眼皮底下，她这才弯着腰继续一笔一划地抄写。抄完“藜”，又抬头看一眼低头抄一下地写完了“麦盆栽”三个字。
正常人的耐心都会受到考验吧。一个朋友终于忍不住了，客气地说道：“要不我替你写吧。”
她如释重负，赶紧把纸和笔递了过去。
她还是有眼色的，虽然桌上的茶水还有大半壶，她还是起身给我们续水去了。
等她再一次返回，我们把写好的纸条交给她，她抱歉地解释：“不好意思，我也是刚来，啥都不熟悉。”
这个有情可原，只是提起笔写不了字，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过于离谱。我们经常自嘲自己提笔忘字，但那只是偶然现象，正常情况下的抄抄写写，应该都是没有问题的吧。
即使只是当个服务员，那也是有门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