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碗浆水面

不来我家？
不去！好不容易才有个假期，我哪也不想去，啥也不想干，就窝家里发呆。
请你吃饭也不来吗？

也不去！谁天天不吃两顿饭（我把一日三餐自觉换成了假期的两餐）啊？再说外边的饭菜我也想不起来哪些对我吸引力大到值得我千里迢迢从城北穿过全城去城南。
不来拉倒！告诉你我娘来了，今天中午我们吃浆水面。
什么什么？不是去饭馆吃？是在家里吃浆水面？你怎么不早说呢？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发，估计一个半小时才能到你家，我没赶到前你们不许先吃！
这是我和朋友在微信里的语音聊天。我用一个小时赶到她家，就为了中午吃上一碗浆水面。
小时候，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我会这么想吃浆水面。
在十岁左右的我眼里，浆水就是土气的代表，醋自然是洋气的象征了。我想当然地以为，只有在我们农村，才会用萝卜缨子、荠荠菜、芹菜、苜蓿什么的窝成浆水，而城里人自然是吃醋的。虽然身为农村人，可我讨厌浆水，喜欢用醋调出酸味。
可是，我家灶房（其实家家灶房都一样）有一个粗瓷大盆，里边常年装着浆水，早晚喝稀饭就的是浆水菜，中午吃面条，也经常是浆水面。若是打搅团，更是浆水一统天下了。
这个时候，我总是噘嘴掉脸，有时候干脆气呼呼拿一个馒头干啃，借此表达我的愤怒。我妈绝不会惯我的性子，爱吃不吃，理都不理我。
可是奶奶就不同了。每次吃浆水面或浆水搅团、浆水鱼鱼，奶奶都会在一个碗里倒上醋，用凉开水稍稍稀释一下，给里边放上炒好的韭菜，上边再滴上几滴香油，这是专门给我调的汁水。我给面条或鱼鱼里边浇上这样的汁水，就觉得即使不好吃，也总算能咽下去了。
现在想来，醋调成的汁水酸得有点过分，浆水绵软，口感远胜过醋。小时候我的味蕾一定有问题，要不就纯粹是崇洋媚外给闹的。
进城这么多年了，想吃到正宗的浆水着实不易，就是回老家，也很少能吃到浆水了。而我，在吃不到浆水的今天，却实实在在地怀念起浆水来了。
餐桌上，中间放了两个盆。一个盆里边盛着水，水里就是手擀面，还漂着豆芽和青菜；另一个盆里边就是芹菜浆水（浆水在锅里烧开，炒瓢倒上油，用花椒和辣子角炝过，再倒进浆水里，就成了）。两个盆周围，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香菇丁炒木耳丁，一盘炒韭菜。
吃面当然要用大碗。我给碗里捞了几根面条，分别舀了几勺配菜，再浇上浆水，记忆中的味道全回来了。
朋友很遗憾我不吃油泼辣子，她觉得放了辣子会更正宗、更好吃，殊不知在我的味觉体验里，不放辣子才好吃，才能吃出浆水的原味，否则就全让辣味给喧宾夺主了。
为一碗面前后搭进半天时间，值不值？
我的回答是：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