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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塑像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北方不叫巷子,街坊里小路横平竖直格子一样。有一条通向离我家不远的东方红广场,西侧是图书馆,正中是东方红俱乐部,毗邻体育馆和展览馆。当时它是市三区最大的政治活动中心。附近的老人小孩没事都来这卖单儿(看热闹),有吹气球的,卖冰棍,卖毛嗑的,摆小人书的,茶水摊的,捏糖人的,排队买票看电影的,打篮球的,小偷小摸的,应有尽有。前面横跨一条钢铁大街,两旁人行道树蓬遮阴,杨柳相依,枝叶茂盛,树下的小伙子松开双手脱把,任性让自行车自由的穿行。
 
历史的脚步来的匆忙,那一片繁华和大街两边五几年建的苏联式居民建筑群,大约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拆除了,消失在风尘中,取而代之的是林立的购物天堂,维多利亚,王府井,林林总总,只剩下一尊十米多高的塑像屹立在那。在我心里他的意义不仅是历史那一段辉煌,感觉那些光影里有一条隧道,通过它,我可以穿梭到某些我已经忘记或我还未经历的光阴。

​最后的塑像


我光顾最多就是图书馆,穿过几根罗马柱子进入门廊是查书厅,两边有阅览室。查书厅八字两排老旧深赭石色格子木柜子,拉开每个抽屉排列着书签,书签上印着书名及作者信息,可自助按捡字索引查找,像翻词典一样。然后拿着书签从小窗口递进去,有个眼镜挂绳的老头看了看,告诉你哪本书有或者已借出待还。我曾经好奇地仔细观察过,他不像传统的老学究那样深沉,个子不高,与人对视时经常微笑,笑起来上眼皮和下眼皮之间就什么了事了,说话时才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亮。我问过他,“你笑什么?”,他说“我没笑”。我说“你笑了!”,他又说“我没笑!”,原来人家长的就是笑模样。
 
我几乎每周末去一次,一般借两本书回家,一星期看完,有时为了一本书跑了十次都没借到。有时借到了翻了翻,书名与想象的内容相差甚远,沮丧之余,但还是孜孜不倦地去借书预览,总有一本在你看来是值得的。借书证是托人从总工会办的,花一元五角钱,也算是一笔不大不小的开销。斜对面是全区最大的新华书店,月底或星期天会有一两个木头箱子放在柜台外柱子底下,里面杂乱扔着不知从哪来的旧书籍,有书皮扯掉半片,有缺页的,弄脏的,五花八门,盖个方形戳从几分钱到一角钱一本。小说居多,为了能淘到一本好书提早到了书店等候,手扒着门栏杆往里瞧,先到先得。我很少在新华书店买新书,隔着柜台让售货员拿过来快速翻一翻默记书名,若觉得可圈可点,第二天保准去图书馆去找,明知道徒劳也跃跃欲试,万一碰到了呢?
 
图书馆六点关门,周末回来晚了点,我必须赶在关门之前还书,再借两本。那天一场大雪正纷纷扬扬,落得满天满地。虽然家离得不远,为了赶时间骑上自行车直奔图书馆,平时都是习惯走着去,这次借书回来竟忘了这事,被朔风裹挟着徒步回家。第二天早起上班,才发现自行车不见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后来终于想起来没骑回来,一路跌跌撞撞到那一看,自行车被雪埋了半截,还有另一辆埋在雪地里,露出车把,原来心大的人不止我一个。
 
要说看书,我属于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扔一棒,能记住几句只言片语就不错了。后来我终于明白了,看书和读书是两种概念。我只是在忙绿的日子里,假装有一点上进心的样子,实际上是消磨时光。什么书都看,技工类,小说类,五花八门。金庸古龙的武侠小说首当其冲,清史通俗演义,黑格尔逻辑,郭沫若译诗集,红楼西游,周易尚氏学,甚至镜花缘这种书也爱不释手,但基本都是浮皮潦草一扫而过。本单位有个师傅江木匠,人家才是博学多识,熟读并精通周易。逢人便能白话一整套玄学理论,算命占卜,关键他知晓地上和地下的事,挺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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