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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有香品自高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我的老家在巢湖南岸圩区,圩心是水田,只有圩埂房前屋后栽些杂树,也多是水边柳、带剌的槐树等杂树。有一种至今不知准确树名的杂树上结出许多外表皮肉内有实核的果子,鸟儿都不吃的,我们摘下来当弹弓子弹,即使打到小伙伴身上也是皮痛肉不痛的。浑身带剌的槐树春风里孕育出白色的花儿,远远的就闻到香气,有的小伙伴摘下槐树花回家用开水烫后炒鸡蛋吃。我采摘带回家,母亲嫌这花特别费油,一年中全家人才吃五六斤菜籽油,哪舍得为这一把槐树花费去那么多油。

灵魂有香品自高


山里人家松枝烟火薰腊肉
尽管我们那时还没见到过松树长什么模样,却对生长在山里的这种树有着极深的印象。缘于有一年春节前,我堂叔德长木匠从山里带回来两刀腊肉,是松枝烟薰出来的。他是我们东圩埂仅有的两个手艺人之一,只有“双抢”在家忙段日子,其余光阴都在山里给人家打家具,新带了两个山里人家后生当徒弟。那两刀腊肉就是两个徒弟家送给他带回来过年的。德长叔与德胜叔两家与我父亲各分得上辈传下来的一间屋,他们仨的父亲们是亲兄弟。德长叔带回来那两刀松枝薰出来的腊肉时,我们三家的门还紧挨着呢,这腊肉自然也分给我们家一些。那年春节,谁家蒸了腊肉半条圩埂都飘着香味,真是闻香解谗啊。
我们跟德长叔问这腊肉的来历时,他自然说到山中松树了。他说松树在圩区是稀罕物,在山里却数不胜数,可以说有山有岭即有松。无论是山谷绝壁,或是山路小径两侧,形状各异的松树随处可见,或卧乱石缝隙间,或曲屈如虬龙于杂草碎花里,鲜见有笔直可当栋梁之材用的松树。即使偶尔能见到几株或一片笔直的松树,因这种木材质地不硬,缺少韧劲,只能打家具,难当大梁用。山里人家盖房,寺院动土,宁选寻常的杉树作栋梁,也不考虑松树,任由其野蛮生长。
我们中有人笑说,“松树本是烧锅料啊。”德长叔讲故事喜欢“卖关子”,他说松树也并非不成材而就一无是处,松枝与松针极易燃烧,确是山里人家的烧锅料。山里谁家烧锅做饭前发现锅灶没柴了,喊小孩去附近到松树林里扫一抱地上松针回家烧锅。有偷懒玩皮的孩子索性揪弯松树枝丫,顺手掰下一抱松枝,往家里锅灶一扔转身不见人影了。刚掰下的鲜活松丫一支火柴就点着了,用松枝烧出来的饭有种特别的香味。以致吃惯了松枝烧锅做出来的饭,吃到别的柴草烧出来的饭,总觉得寡淡无味。德长叔说秋末入冬后,山里人家杀了猪,便将猪肉切成一刀刀状,先在户外烧松枝用烟火薰一下,然后悬挂在锅灶上方,平时里烧锅做饭烧松枝的烟火慢慢渗入这些肉质里,味道也就在这特有的烟火里起着细微的变化。这样薰出来的猪肉,能存放很久,吃起来有股子自然的松香味道,嚼起来回味无穷、绵长劲道。
看松
我第一次见到松树是12岁那年秋天,与堂弟大富、大存等人步行一百多里路到冶父山里一个远嫁到此山中的堂姑家。堂姑就是木匠德长叔的亲妹妹,大存的亲姑妈。当初有人来东圩埂说媒,一听说要远嫁到冶父山里时,家里人都不同意,唯独德长叔赞同。我们小孩子一想到那松树薰出来的腊肉味道,觉得山里人家也没有什么不好嘛。
 
我们老家有句俗语“嫁出去的姑娘是泼出去的水,泼到哪命就在那”,堂姑是东圩埂嫁得最远的一个姑娘,自然是那瓢“泼”得最远的“水”。人家嫁姑娘临出门前哭哭,表示对生养自己的故土难离,难舍亲人。我堂姑头几天就哭得很伤心,口口声声说以后再见娘家人就难了。我陪母亲上门去劝堂姑,母亲说:“山里至少烧锅不缺柴禾,饿了还有山芋啃。圩区十年九涝,连烧锅草都不够呢。”堂姑紧紧拉着我的手说:“家门侄子中就你一天到晚手不离书,长大后有出息不要忘记山里姑姑啊”。说罢又哭,我也莫名的伤心起来,抹着泪说:“我以后去山里看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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