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中午的公交车上，虽然也站了几个人，但还是挺宽敞的，毕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
“滴滴滴”三声连响，这是老年卡的标志。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妈上来了，手里拎着两个无纺布购物袋，都塞得鼓鼓囊囊的，她稍显吃力地往里走。
请扫码。

司机例行公事地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听不出一丁点感情。
知道知道，扫码也得我站稳了不是？这要摔倒了你们公交公司给赔吗？
大妈理直气壮地回道。
司机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关上车门，车子慢慢移动了。
门口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姑娘赶紧站了起来，大妈坐在了姑娘让出来的座位上。
姑娘就站在大妈身边，拉着大妈座位后边的靠背。
公交车走走停停，人们上上下下，不过车上一直显得挺空旷，不拥挤。
三四站后，大妈时不时低头整理一下袋子，看来要准备下车了。
车慢慢靠边准备进站了，大妈弯腰拎起两个袋子，正打算站起来，车子猛一停，旁边的姑娘没站稳，身体前后猛烈地晃了几下，差点撞上大妈，原本已经半弯着腰准备站起来的大妈顺势又坐了下去。
姑娘刚站稳，就赶紧伸手做出搀扶大妈的姿势。大妈不乐意了，大声责备道：“我一个人都站不稳，你还要撞我！”
姑娘愣了一下，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司机见没人到门口，以为这站没人下车，车门哐当一声合上了。姑娘赶紧冲前边喊：“师傅等等，还有人要下车。”
车门又打开了。
图片姑娘弯腰想帮大妈提袋子，大妈瞪了她一眼，自己一手拎一个，很有志气的样子。姑娘想扶大妈的胳膊，手都伸出去了，在快要和大妈的胳膊挨上的那一刻，犹豫了片刻，又缩了回来。
大妈边往门口走，边继续大声嘟囔：“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要把我撞倒了，我要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有人看不下去了，在后边大声喊道：“人家是故意的吗？”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了……”大妈终于下去了，她的脚刚踏上地面，司机第一时间就咣当一声关上门，感觉是对姑娘的声援。
姑娘一定感到很委屈，原地站着有点愣神。这个当儿，这站上来的乘客已经坐在了姑娘让给大妈坐的那个位子上。
姑娘戴着口罩，看不清她的脸，但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尴尬得有点手足无措。
后边一个中年人站起来，友好地对姑娘说：“来，你坐这儿，我下站就要下了。”
说完她就移到门口了，一副马上下车的样子。
姑娘道了谢坐下了，扭头看着窗外，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可站在后边的我明明瞥见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她一定努力憋着，可流泪还是不听话地流了下来。
图片后边有人嘟囔道：“老了老了，怎么能为老不尊呢？”
有人接口：“可能老糊涂了，老得都忘了讲道理了。”
这些人都是以这种方式安慰姑娘的，希望她心里能好受点。
我又坐了两站，下车了。我下车时，给姑娘让座的那个中年人还在门口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