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时光善待那个叫妈妈的人(2)

去县城上高中，同学们都穿着运动鞋，他自惭形秽，把脚藏了又藏，后来咬着牙从生活费里省下十几元，放假的时候去城里的鞋店买了一双最便宜的球鞋。把脚上家做的布鞋扔到了床下，再不肯穿了。
后来，妈妈发现了，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往他的背包里多塞了几十块钱。
可是多年以后，漂泊在异乡，他突然特别想穿一双妈妈做的布鞋，因为似乎穿着妈妈做的鞋，才感觉脚下有根。
可是妈妈老了，做不动了。
C
妈妈做面条，一直坚持手擀，妈妈说挂面不好吃，每次饭盛上来，他的碗里总是菜最多的，面条最多的，荷包蛋也是最完整的那一个。因为妈妈一动勺子往锅里捞的时候，就习以为常地挑好了，那是妈妈习惯性的动作，是爱的动作。
每次回家，妈妈都包饺子，好像天下最好吃的，总也超不过饺子。妈妈择菜，洗菜，切菜，拌馅、和面、擀皮，一个一个捏起来，摆到盖帘儿上，忙忙活活，每一次都像是一个浩大的工程，挺累的，好像妈妈不怕累，也挺麻烦的，可以妈妈似乎总也不嫌麻烦。
饺子出锅了，妈妈盛一大碗上来，第一碗总是摆到你面前。
那也是妈妈习惯的动作，一辈子都不曾改变。
D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可是妈妈还是过着她一成不变的生活，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只是少了你。
妈妈希望你出息、有本事，有能力面对所要面对的一切，可是妈妈又担心有些你应对不了，因为世界太大了，她的孩子可能不是一切都能面对。听人家说了什么，或在电视里看了什么，总免不了为你担心，担心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妈妈唯一不担心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E
毕了业，妈妈说，咱就是平常老百姓，没有什么门路，一切只有靠你自己的本事了；要结婚了，妈妈说，家里只有这么多钱了，别怪爹娘没本事。实际，那已是她能倾尽的所有，甚至从哪里偷偷借了几万也未可知。
妈妈唯一的愧疚就是她知道自己给不了孩子所有，所以她只能剩下为难自己。
F
有了孙子，妈妈高兴，高兴地合不拢嘴。
妈妈来看孩子，让你们好好去上班，好好去挣钱，妈妈替你们操持好家里的一切。
生活还是能节约就节约，因为她一辈子节约惯了，饭桌上，每次她吃的菜总是最少，却一直不停地在喂孙子。菜盘里，她永远只吃靠近她的那一个小角，或者是吃上一次剩的菜。
那个人就是妈妈。
G
妈妈从来不买最贵的菜，也不穿最贵的衣服，只是到了她的孩子那里，到了她孙子那里，什么都舍得，什么也都觉得值得。
妈妈好矛盾。
妈妈矛盾得让人好心疼。
满头白发的妈妈说，你头发怎么白了这么多了，去染染吧……
妈妈说，上班也别太累了，饭是一口一口吃的，钱是一分一分挣的，咱别太跟人比了，咱跟咱自个儿比就行……
妈妈看着他最近愁云满布的样子，临出门对他说一声：开车慢点……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眼一阵阵胀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