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间*梧桐与它的桐伴们

有一种树木，持久地盛名于华夏大地上。它的名称叫梧桐。
古人常云：栽得梧桐，引来凤凰。很显然，这美好传说里的凤凰是没有的，它是神鸟；但幻实结合得活灵活现，梧桐到是原产地华夏确凿存在的古老植物。随着高贵的凤凰，似乎梧桐也就成了“神树”一般。
因了梧桐比较独特的形态与作用，这个土生土长的古老树种便在古代文人雅士继往开来的提携下走上了高雅的“神台”，赋予了各种情怀相抒发寄托绝佳载体的地位，且越传越载情千秋。

我们不妨以悠闲的心境涉猎一下梧桐树在一些古诗词中常蕴的几种寓意。
梧桐在古诗词中有象征高洁美好品格之意。如“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诗经·大雅》)诗人在这里用凤凰和鸣，歌声飘飞山岗；梧桐茂长，身沐灿烂朝阳来寓意品格高洁美好的崇尚。再如“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虞世南《蝉》)这首托物寓意的小诗，以高大挺拔绿荫疏朗的梧桐为蝉的栖身之处，写出了蝉的高洁，暗喻自己所崇尚的品格美好。庄子在《秋水》中说道，“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鹓雏是古书上说的凤凰一类的鸟，它生在南海，而要飞到北海，只有梧桐才是它的栖身之处。这里的梧桐也是高洁的象征。亦因此，古代便有了“栽桐引凤”之说。现实里，以前南方的许多殷实之家，常在院中栽种梧桐，不但因为梧桐长得有气势，夏日蔽荫如华盖，而且在传承中是祥瑞的象征。
古代传说梧是雄树，桐为雌树，梧桐同生同长同生死。且梧桐枝干挺拔，根深叶茂，在诗人的意境里它又成了忠贞爱情的象征。如“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唐·孟郊《烈女操》)又如：“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孔雀东南飞》)诗中用松柏梧桐的枝叶覆盖相交，象征了刘兰芝和焦仲卿对爱情的忠贞不渝。这一双对纯真爱情的追求、对封建礼教抗争的夫妻，生前被迫分离，死后合葬九泉，能不震撼人心？(其实，梧桐是不分雌雄的，长到一定岁月都会开花结籽的。那是个认知局限下美好的牵会。)
风吹落叶，雨滴梧桐，景象凄清。梧桐又成了文人笔下孤独忧愁的意象。如：“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李煜《相见欢》)极形象生动地写出了这位亡国之君被幽居在一座寂寞深院里的无奈落魄相。重门深锁，顾影徘徊，只有清冷的月光从梧桐枝叶的缝隙间洒下来，好不凄凉！过去是居万民之上的君王，而今已成阶下囚，万千愁绪，满腔幽愤尽在了其中，亡国之恨何时了？又如：“一声桐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徐再思《水仙子·夜雨》)深秋孤夜，夜雨滴打着梧桐与芭蕉，每一声都引起相思之人的阵阵秋思和缕缕愁绪。这既是一首雨夜相思曲，又是一幅凄风苦雨的秋夜图！面对此景，相思之苦便从词人心底涌起。作者对雨打梧桐与芭蕉的描绘，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凄婉惶惑，意境深远。
在唐宋诗词中，梧桐作离情别恨的意象和寓意是较多的。如“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白居易《长恨歌》)诗人以昔日的盛况和眼前的凄凉作对比，描写了唐明皇因安史之乱失去了杨贵妃后的凄凉境况。唐明皇回宫后，目睹旧物，触景生情，昔日的美人何在？诗人以春秋雨季景物相对比，暗讽了这位重色轻国的君主与美人儿缠绵缱绻荒芜朝政带来的终生悔恨。又如，“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温庭筠《更漏子》)秋夜三更，冷雨滴在梧桐叶上，一位独处秋闺的女子，脆弱敏感的心已无法承载离情别绪的痛苦，缠绵悱恻，幽怨伤怀，彻底不眠，其意境深沉，令人回味无穷。再如，“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李清照《声声慢》)丈夫去世，独守空房的李清照，遭受着国破家亡的痛苦。此际，女词人独立窗前，雨打梧桐，声声凄楚，孤独无助的她，在深切地怀念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