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背后之回家（5）

去年和今年因为疫情，人山人海的春运盛况没有看到。往年春运那情景，老实说我觉得非常可怕。尤其是看到打工人肩扛手提，看似不堪重负，却还能健步如飞地赶往车站，赶往家的方向。
2010年的春运，诞生了一幅感人至深的摄影作品《孩子，妈妈带你回家》。那个妈妈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行李，佝偻着腰，右手抱着孩子，左手还提着一个差点就拖到地上的沉重的大包。

看照片的人，应该有不少会像我这样感到辛酸吧。但这个年轻的妈妈，却是一脸倔强，腰虽然被压得弯了下去，头却努力抬起来，一双眼睛坚定地看着前边。
每到过年，类似这样的一幕就会上演。回家，对很多普通老百姓来说，真是不容易。
对这张照片感同身受，是因为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幸运的是，西安距离老家也就三十来公里，用不着坐火车。在私家车还闻所未闻的过去，搭个长途汽车也就回家了。跟那些千里奔波才能回到家乡的人相比，我算是很幸运了。
可是，即便如此，回忆起过去回家的艰难，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上大学就在这座城市，毕业后当了老师，寒假比一般单位要放得早。起初，我基本没感觉到过年回家的艰难。还没到回乡的高峰期，我就已经回到老家了。让我深切体会到回家不易是在儿子出生后。
有了小家，就要像亲戚似的正经回家拜年了。
抱着儿子坐长途汽车，很不方便。儿子还小，吃的喝的穿的都得带足了。拜年少不了年礼，钱倒也花不了多少，问题是这都是行李，累赘，麻烦，不好带。回家的时间还赶在了春运的高峰期。
抱着儿子站在寒风中，有时候还是雪地里，盼着汽车能快点到。过年的车是比平时增加了不少，但还是远远不够需求。站在汽车必经的站等着，望眼欲穿。看着身边提着行李的人越聚越多，心里七上八下，唯恐挤不上去。
汽车远远地开过来了，上边人挨人人挤人，感觉没有任何缝隙能挤进去哪怕一个人了。车下的人不管，一窝蜂往上边挤。司机看到下边这么多人，干脆一踩油门继续往前开了。车下的人不甘心，扒着车门跟着跑，或者追在车子后边拖着行李跑。眼看着车子越开越远，有人只好死心了，回到车站继续等下一辆。锲而不舍的人有时候就能得到回报。司机开着开着，看到追着车子的人越来越少了，就停车打开车门。车上再挤，总还是能再挤进去几个人的。那几个幸运者挤上去了，放弃的人就跺着脚后悔。
我抱着儿子，没办法像别人一样又追又挤，只能听天由命。
年年回家，都担心，都害怕，却也不得不过这一关。
后来有一个亲戚开上了出租车，我就成了受惠者，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去车站挤长途汽车了。
过年前后是出租车挣钱最容易的时段，我不好意思耽误亲戚挣钱，就想方设法把人家的损失降到最低。我的方法是天不亮就早早出发，亲戚送我们回家后再返回城里，也耽误不了拉客挣钱。
那几年，为了省时间，我前一天一定上好闹铃，还是两个，还要反复确认。一晚上都睡不踏实，不等闹铃响，我就先起床收拾完毕，起码要比约定的时间早上一刻钟，带好行李站在路边等候。
回到老家，天都没怎么亮，家家户户的大门都还关着，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每次我都要敲开大门才能走进依然沉睡的院子。即便如此，已经比自己挤长途汽车方便了不知多少倍。
如今过年回家，跟平日没有两样，睡醒了再起来收拾，逍遥自在地开车回到老家，还是亲戚中第一个到的。
最关键的是，心里踏实无比，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担心挤不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