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睛看不清楚……

朋友带老父亲去医院做白内障手术。
老父亲80多岁了，视力逐年下降。大家都以为这只是衰老的一个表现，勉强算是正常状况吧。具体到底有多严重，谁也不知道。
不久前去医院检查，才知道老父亲两只眼睛都是白内障，一只眼连视力表最上边最大的那个“E”都看不见，等于失明了；另一只眼也只有0.1几的视力。这么说来，老父亲差不多等于是在黑暗中摸索着过日子吧。之所以还能将就着过，之所以子女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变化，可能是因为老父亲对生活了几十年的狭小圈子过于熟悉、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罢了。

半个月前，老父亲先做了一只眼的白内障手术。术后视力很快得到恢复。老父亲睁开眼睛，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大吃一惊。他的脸上出现了非常复杂的表情，好像不像惊喜，而是惊讶、痛苦、无奈、茫然无助、不可思议、难以接受……愣了一会儿，老父亲才开口问了一个无法理解的问题：我怎么会这么老了？
等他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他又惊讶地问道：我手上怎么长了这么多的老年斑？
身边的人不会觉得老父亲是一夜之间衰老的，他就是在时光的流逝中，以完全不被人觉察的速度，一天一天缓慢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老父亲之所以吃惊，说明他眼里的世界早就混沌一片了。他有多久没看到清晰的自己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四年，甚至更久？
视力正常的人不会理解在模糊世界生活的人的痛苦吧？我猜不少视线模糊的人自己，可能也没有感觉到多大的不幸，无他，习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