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货员的活儿不好干

春节禁足那段时间，我深切地感到家里的冰箱太小了，下决心要换一个大冰箱。同事去年双十一花了不到六千块买了一台西门子，我懒得做功课，打算照样子买一个得了。结果一上网，同一款冰箱要贵上两千块，两千块啊，我又不是冤大头，坚决不上当。冰箱还是要买的，我决定等有活动的时候再买。五一，人家没降；六一，人家没降。看来只能等618了。我的底线是决不能超过同事的价格。结果呢，儿子量了厨房的尺寸告诉我，那款西门子太大了，放不下，只能重新看了。他选了松下的一款，刚好能放进厨房，等618下单能便宜点。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这个过程中，我又觉得不需要大冰箱了。生活恢复常态之后，旧冰箱丝毫不感到小了，相反，里边倒常常空荡荡的。那还有什么必要买大冰箱呢？不花钱就等于赚到钱了，五六千呢。儿子辛辛苦苦做了很多功课，他不甘心，坚持要买，我只好让步了。我的原则是只要价格不超，啥都行。可儿子不管，最终花了差一块就七千的价格买了冰箱。我嘟囔了一阵，听儿子说618过后，冰箱的价格又回到近九千了，马上觉得还是占了便宜的，就把钱转给他了。自力更生的老妈，绝不会花儿子一分钱。我就是这么独立，哪怕冰箱儿子也要用呢。十多天后，冰箱终于送来了。

我经常见到的京东快递，就是一个小哥骑着一个带着小车厢的电动车。我想了想那个车厢，很明显放不下一台冰箱的。看来京东应该出动大货车来送大件家电的。快递员再三确定位置，询问大门让不让进。如果不让进的话，就得麻烦我们去门口和保安协调，大件家电真不方便从门口人工往里运的。这是自然。因为我知道背冰箱上门的艰辛。 旧冰箱是从商场买的，那时我还住在没有电梯的4楼。送货员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骑着三轮车送到楼底下，用一根绳子把冰箱绑在自己背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背进我家的。那是暑假，天气热得让人发狂。我对户外望而生畏，只想老老实实呆在空调房里。送货员敲开家门的时候，我看到他的汗水从额头、脸上往下长流，发黄的白色老头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我赶紧给他倒了一杯凉开水，让他坐下来喘口气。本来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普罗大众，那时候才觉得自己矫情，还有人的生活远比我艰辛。
送货工喝了一杯水，马上起身把冰箱背进厨房，放到我指定的位置，告诉我冰箱要等几个小时后再通电。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搬运冰箱必须竖着，不能横放。 
快递员打电话了，说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儿子下楼去接。保安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让货车开了进来，停在距离我家最近的地方。那个地方离楼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至于冰箱是怎么从车厢到电梯的，我不太清楚。电梯门开了，我看到一男一女一前一后推着一个硕大的纸箱出来了。我知道自己想买的是大冰箱，但没想到纸箱会如此巨大。防盗门下边有个矮矮的台阶，我和儿子想去帮忙，被他们俩拒绝了，一定是嫌我们笨手笨脚碍事，帮不上忙还可能添乱。纸箱的高度宽度刚刚能从门口进来，再大一点感觉就很困难了。进了门，女人在前边拉，男人在后边弓着腰使劲推，把冰箱推到客厅宽敞的地方。男人开始拆纸箱上的包装带，女人一边帮忙一边说“这个冰箱也太高了吧”，男人马上接话：那是你自己太低了。我们都笑了。我扫一眼女人，感觉人家比我还能高上一点。这俩人是两口子。我看到男人右手食指蹭掉了一块皮，隐隐渗出血来，赶紧让儿子去取创可贴。
男人一再说没事没事，不用不用，可能就刚才在门框上划了一下，不碍事的。儿子取来一个防水创可贴，女人接过去，帮男人贴上了。外包装拆下来后，客厅堆了一大堆。两口子把冰箱推进厨房，放到位置，告诉我们至少要等四个小时才能启动。儿子问刚才冰箱在车厢是横着放的，不要紧吗？男人说不要紧，现在基本都这样运，没事的。为啥不竖着放呢？真没事？这毕竟是七千块的东西呢。不过一想到刚才冰箱进门时的艰难，我就觉得横着放又有啥？怎么方便怎么来。两口子离开的时候，我说要不你们把纸箱带下去吧。我心想装冰箱的纸箱又大又结实，他们可以卖废品的，也算稍稍补偿一下他们的辛苦。男人笑着解释：你们还是先放着吧，等明天冰箱正常工作了没问题了再扔吧，万一有点情况要退换，这些泡沫和纸箱就派上用场了。他们的车厢里还有两台冰箱要送，两口子风风火火地下楼走了。
送大件家电这活儿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