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留言册到艺术照——我经历的毕业（1）

从留言册到艺术照——我经历的毕业（1）
大概刚上小学六年级没多久，就流行起来写留言册。很多人都准备了一个日记本，自己在每页写上“姓名”“生日”“留言”等项目，留空让同学来填写。不久之后，小卖店便有了印好的留言册出售。现在记不清楚当时的细节了，那些留言册早已经不见了。
我们那会儿小学升初中是考试选拔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升入初中。考不上初中的就务农了，有好几个同学就这样，也有几个同学留级再考。随后改成九年义务教育他们才顺利升入初中，没多久又都辍学了。

我以前写过我们那时候辍学的很多。从入初一年级不久，很多人就开始辍学。辍学的原因很多，我也不能一一列出来，举一些主要的。学习成绩不太好是辍学的主要原因，附带的，比如家远骑车上学辛苦。我所在的村子距离学校有十几里路，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路需要爬坡，而季风的原因，恰好爬坡又顶风，每天早上真是非常艰难。
刮风爬坡只是平常天气。如果冬天下雪，那时候的雪很大，很深，农村土路车辙被掩盖，随时都有可能出入车辙滑倒摔跤。我记得我还在小学时，有一天雪很大。我出门时见大伯铲雪到了我家门前。大伯家在村子东，我家在村子偏西。大伯在路上铲除一条小道，堂姐在后面骑车。终于铲到村子口，大伯扛着铁锹回来，后面堂姐也骑车回来了，于是就辍学了。
如果是夏天下雨也很难骑车。土路泥泞，泥巴很黏，塞到车轮与挡泥板之间，塞得满满的，车轮就不转了，推都推不动。有的人干脆卸下挡泥板，但是后背会甩一身泥。如果自己估量这条路没有前途，谁还想受这个苦呢。那时候大家十四五岁，正是开始敏感的时期，做出各种不理智的决定。
当然，辍学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我有一位干姐姐，人美又有耐性，学习也不是太差的，但是她的家里境况不好，终于辍学了。此外，有私奔之后辍学的，有打架甚至打老师之后辍学的，有的变成了一些小团伙集体辍学的。各种各样都有，倒不一定都是学习差的缘故。
所以，从初一到初三毕业，每隔一段时间就写留言册。那时候大概都是用印好的留言册，有的还贴了明星贴纸。我就买过不少贴纸。或者自己在本子上画图案。辍学者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会写留言册。有些人留级也是事先想通了的，也会写留言册。
从初二到初三，很多学生为了充分准备中考而留级，这在今天听起来很滑稽，但当时有些高中规定不录取复读生。当时留级是有名额限制的，留级的名额甚至很少给那些学习差的学生，而是给年级排名10-30之间的人。我当时就是被老师劝说留级的一员。但我拒绝了，意外地考上高中，也让老师们很惊讶。
我在初一、初二可能都准备过留言本，让同学写留言册。但是到了初三，好像就不再写了。那原因是，初三时我把精力真的都投入到备考之中，再者，经过不断的辍学、留级以及复读生加入后的班级调整，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不是初一的那群小伙伴了。与我初一同班升入到初三的应该没几个人了。
到了高中好像也有过几次写留言册，都是同学要写的留言册。那时候本子质量都好了很多。要写留言册的人，或者是要转学，或者是要辍学。而那时候基本都是辍学。高中时候转学的人很少，辍学的人数却也不少，高一的情形记不得了，高二进入文科班后，至少有两人辍学吧。此外，文理分班时应该也写过留言册。
到了高中毕业的时候，其实不大流行写留言册了。而是赠照片。同学们跑去照相馆拍类似于现在的艺术照，洗出几十张，在照片背面留言签名。我有一本影集，装了一大本。我当时也拍了，但不是去照相馆，而是让江湖郎中在他的屋子拍的，大概有三张：一张是作了一个沉思的姿势，一张是举着一本书（纸牌的秘密），一张是穿着江湖郎中袍子一样的睡衣倚在床头。
然后，我在写留言的时候，被从后门窥视的班主任看到了。但班主任没有找我谈话。而是与班长说起此事。“王小岩竟然孤芳自赏睡衣照。”班长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