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石头

两块石头

本文核心词：
“来了啊，姑娘，来这边。”白发苍颜的老妇招招手，唤女子到她身边。
“知道这是那里吧？”
女子打量了一下，老妪蓝白帕帕包着稀疏苍发，佝偻身子全靠一根朽木拐杖撑着。眉上手背爬满褶子，不知已过了多少岁月。她旁边一株枯木，依墨紫大石，背后是架白拱桥，另一端深深插到瘴气里。
“奈-何-桥...”女子一字字读出旁边的桥名，然后惊慌说着：“那，那您就是孟婆了吗？难道...”
“是我呢姑娘，想必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孟婆说着，朽指颤颤巍巍将一边墨紫大石上的青瓷碗端了起来：“姑娘，喝吧，喝完就了了尘事了。”
孟婆端着碗，递给面前姑娘。
姑娘后退一步，清泪无言湿了粉面。
“喝吧姑娘，无论多少忧愁，都能放下的。”说着孟婆又向前递了一下碗，摇的那碗白汤荡出些许绿意。
姑娘依不伸手，只是水袖遮面，凄凄泣着。
“算了。正好后面也没人等着了，老妇也有空暇，就听听你的故事吧。”孟婆说着将碗又放回石上，露出仅存的两颗黄白牙齿，许是笑着说道。
女子这才缓来神了，嗫嚅着道完谢，放下水袖，粉面淡妆，哭红的双眸更是怜人。
“来吧，坐下慢慢说吧。”孟婆拉着女子，便一同坐在墨紫大石上。
“我，我叫晚情，因为家里行七，大家便唤我作七情。”女子坐下，许是真的一肚子话从未与人分说，这才开了话匣。
“祖籍苏杭，家里一直是经商世家，做些丝绸布匹生意，所以自幼家境还算不错。”明白了处境。坐在石上，女子看起来完全放下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就开口了。
“我自幼便和其他兄妹不一样，不如他们活泼，也不如他们讨喜。他们很喜欢玩，因为家里缘由，常常会见到各式各样的人，所以其他兄长姐妹们都很开朗。我就不一样了，我性子冷，怕生不敢说话，只爱读读诗，最喜欢坐在井边，看桐花打着摆子落进樱花井里。”忆着从前，七情嘴角都有了好看的弧度。
“但其他兄长姐妹们对我很好，他们也会拉着我出去玩，初春迎着东风放纸鸢，夏末聚在一起斗蛐蛐，秋晚寻些坚韧的枝梗来斗草根，冬日趁着大雪架起簸箕抓雀儿。虽然每次浑身脏兮兮回去都会被阿嬷说，但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是啊，孩提时候最是自在，也最是快活。”孟婆点点头附和，想必她在奈何桥边这么久，一定也听过了许许多多这样的回忆了。
“本来这样一直下去，我或许会成为一个有些腼腆的大小姐，然后顺理成章出嫁给我父亲的某位知交的公子，然后或开心或平静的生几个孩子，点烛望窗外守着自己的小家吧。”
“七情你这么说着，那一定有了不一样的故事。”孟婆望着瘴气搭着话。
两人远看反而更像是一对母女，坐在一块叙点闲话。
“是啊，不一样了呢。生意场真的不比战场仁慈多少。短短一年时间，我家就拆的七零八落，几位兄弟也被迫四散天涯，给家里谋条新的生路。”
“那年早春，晨雨如丝，我依旧坐在樱花井前，看层层涟漪。那时桐花开得正好，一串串紫风铃一样挂在头顶，和煦春景如同这碗汤一样，教人忘却了所以烦恼。偶有朵桐花落下，划过发髻坠进井水中，便能喜得我小跺脚欢笑。”
孟婆这次没有插嘴，她知道七情已经完全回到了那天呢。
“应是丫鬟出门后没关紧门，正那时，外面忽然闪过一律缕蓝白影。虽然只是一瞬，但我分明看清楚了，剑眉星目，浅含笑容。飒爽身姿，步履如仙人行空，身影绝胜宋玉潘安。”七情双手捧着脸颊，一时间竟痴了。
“我连忙起身，提起裙角便小跑过去，那是我第一次那么恨自己跑的那么慢，也很自己为什么要穿麻烦的盘丝袖青花白纱裙。待我跑到门口，只看到在巷末一个蓝纸伞的背影，远远地拐了方向，一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