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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瓦房•双生蔓•我的父母我的家

2024-01-21 来源:你乐谷
我时常回忆起我的少年时代,那些阴暗潮湿的雨天。暴雨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沉默着躲进那座破旧的红瓦房子里。
儿时的这个院落,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满墙淌水,满屋被淹的恐惧。父亲在我们村子里做小学校长,母亲也在那所学校里教书,这座破旧的红瓦房,或许果真与他们的身份相得益彰,终究成为了我记忆中最难理解的一部分。一直到成年以后,我才慢慢懂得,小时候的贫穷与落魄,根本不源自于人随天命,而是来自我父母苦苦的坚持和守望,就像他们巴望着房前屋后的白杨树快些长大那样,他们也日夜祈祷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能早日顺利成人。

红瓦房•双生蔓•我的父母我的家


时至今日,父母给我的最大财富,依然是安于立命的处世哲学。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记起那座红瓦房里的欢喜与眼泪。作为仅有的容身之所,那房子每次在经历雨天的时候,都能勾起我对生命的敬畏,那么脆裂的雷声,那么滂沱的大雨,在侵袭了我们无数次之后,无论是在恐惧的白天,还是在浑噩的黑夜,我们一家都还安静的活着。那红瓦房以超乎想象的支撑力量,到最终都没有被大雨冲倒。我想,我们一家没有被迫成为候鸟,定然是上苍的眷顾,如若不然,我又怎么能够长这么大?
母亲说,“再破旧的房子,只要有人住着,都不会倒下”。我相信,母亲的话一定是这辈子我所能得到的最好的安慰。只不过,在每次经历大雨的时候,我都能清楚地看到母亲穿着黄色的雨衣,站在大雨里,她想尽一切办法,把塑料薄膜艰难的扯开,然后再爬上高高的木梯,将大半个房顶都罩起来。这些印象,自然也成了我一生最大的疼痛。
即便是这样,我们的屋子里依旧是一片雨瀑惨状,我和姐姐找来水盆或木桶,抢着摆在漏雨严重的地方。少不更事的我们,嬉笑着,玩着水,似乎在每个暴雨来临的时候,日子必须都要这样过着。
印象中,我们的父亲一直都很忙,时常不在家。母亲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扛起的每一个雨天,以及她独自完胜的每一件事情,至今想过来,都叫人深深地感觉到出乎意料,这种感觉就像我们无数次战胜了暴雨后的惊喜,时隔多年,依旧还能引出最心酸的眼泪。
有好多次,母亲一个人站在大雨里,沉默着不说话。一阵轰隆的雷声过后,我却听到了她模糊而又浑浊的叹息声,那声音更像呜咽,隔着哗哗啦啦的雨帘,深深地刺痛了我无助的心。
一场又一场的暴雨过去,接下来就是岁月的闪电飞逝。属于父母的艰难岁月,在我和姐姐相继成年后,终是一点点被抽离了出来。我们一家逃离了那个村子后,红瓦房的记忆也仅仅出现在想家的睡梦里。
果真就像母亲说的一样,那座房子一旦没人住着,很快就倒塌了。废墟过后,荒草中的家园,到末了也只得融进了平地。有一次,我梦见一场很大的暴雨,那雨水瞬间刷白了母亲的头发,黄色的雨衣下,我又听到了母亲的叹息声,我提着木桶,接着屋子里滴滴答答的雨水,等水桶被接满后,我却被压在了一根房梁下。
梦中的红瓦房倒了,我望着大雨中的母亲向我奔跑,朝着我哭喊哽咽。那哭喊,一直都在我的耳朵里盘旋着,那么伤,那么痛。
又三年,我们的红瓦房隐退了,那么真实,真实得叫人心痛。
上周末,我去父母家看他们的时候,还提到了当年的那座房子。母亲说,那红瓦房是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盖起来的,“在大山里,要想拼命的活下去,最首要的就是居所,哪怕是一间人字茅房,它容纳的一定就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盖那红瓦房的时候,你父亲19岁。”母亲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凝重。回忆起这些,她原本应该感受到欣慰与幸福的,这一脸的凝重,终是被我看懂了。我知道,是时光的磨难阻止了母亲通往幸福记忆的脚步。属于母亲的过往,一直都是她一生的诗章,字字句句却戳中了我柔软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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