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烈：出生在马车上的张学良

在跨进大帅府的时候，我注意到大帅府的镶铜门槛很高。按照中国当年的惯例，“门槛高”意味着主人的身份高。然而我在大帅府却见到一幅画，画面显示张学良当初出生在马车上!此非杜撰，张学良生前就曾说过：“我生在大马车上。”张家的“门槛”，原本不高。张作霖虽然后来贵为陆海军大元帅，但他是贫苦农民出身，绿林起家，做过马贼，因骁勇善战，才一步步提升。1901年，张作霖的妻子赵夫人乘坐马车，前往辽宁省台安县桑林子乡张家窝棚探望堂侄赵明德时，途中临盆，在马车上生下张学良。

大帅府的东门，那里有一幢两层小楼明显不同于大青楼、小青楼，青楼是因用青砖砌成而得名，那幢小楼却是以红砖砌成，墙上嵌着白色大理石牌子，上书“赵一荻故居”，人称“赵四小姐楼”。
张学良曾经自称：“平生无憾事，唯一爱女人。”他的正式婚姻有三次。张学良的元配夫人于凤至，1915年与张学良结婚，当时张学良14岁，于凤至年长他3岁。张学良的第二位夫人谷瑞玉，比他小3岁，1924年10月在天津与张学良结婚，1931年1月与张学良解除婚姻关系。张学良的第三次婚姻，是与赵一荻结合。
赵一荻生于香港，得名香笙。据说她出生时东方天际出现一片绮丽多彩的霞光，所以又名绮霞。不过，她最为人知的称呼是“赵四小姐”。她的父亲赵庆华，曾任津浦、沪宁、广九等铁路局的局长及北洋政府交通次长。他有六男四女，女儿中赵一荻最小，排行第四，故称赵四。
赵一荻小时候生活在天津。张学良则在天津旧法租界32号路54号拥有一幢三层洋楼，常在天津小住。1927年5月的一个夜晚，15岁的赵一荻还只是天津的一个中学生，随大姐绛雪到蔡家花园看热闹。蔡家花园是江西督军蔡成勋斥巨资在天津四马路与五马路之间新建的豪宅，1926年刚刚竣工，又称蔡公馆。由于蔡成勋爱好交际，蔡家花园也就成了天津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常举行舞会。就是在那里，赵一荻结识了张学良，他们一起跳舞。此后，赵家赴北戴河避暑，正巧张学良也在那里，又约赵一荻跳舞。回到天津之后，张学良与赵一荻陷入热恋。
1928年，张作霖被日军炸死，张学良不得不从天津赶回沈阳。张学良念念不忘赵一荻，写信约她去沈阳。赵一荻的父亲赵庆华得知女儿跟有妇之夫来往，坚决反对，把赵一荻软禁在家，派女佣监视。赵一荻在哥哥赵燕生的帮助下，离家出走，乘火车单身赴沈阳。到达沈阳之后，赵一荻起初被张学良安排在北陵别墅，两人秘密同居。赵庆华在赵一荻私奔沈阳之后，登报声明，与她断绝父女关系。
张学良夫人于凤至获知，力主把赵一荻接至大帅府，以“张学良秘书”相称。于凤至见了赵一荻，十分喜欢，亲自监工设计，在大帅府东门外建造了那幢红砖小楼，供“张学良秘书”赵一荻居住。于凤至在关爱之中，也有提防：让这座“赵四小姐楼”建在大帅府大门之外，表明赵一荻非张学良家人;在“赵四小姐楼”没有设计厨房，赵一荻一日三餐，由大帅府派人送来，这又表明赵一荻是靠张家供养的。
赵一荻不在乎“张学良秘书”这一名份，认为能够跟张学良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我注意到，赵一荻特意选择了小楼楼上一间西北角的屋子作为卧室，原因是透过那里朝西的窗口可以看见小青楼张学良办公室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