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守望

坐在古栈道的凉亭里，我与一只蝴蝶相互对望。
它先是扇动着褐色的翅膀绕着我上下飞舞，然后，停落在对面的一个简易座椅的后背上，久久望着我。它翅膀上两个大圆点，如同两只眼睛，侧着身体，它也能直对我的观望。
好一会儿，它静止不动，直到有人过来，才又翩翩而起，绕过我的背后，绕到亭子的另一侧，最后，又绕回到离我更近的石台上，瞪着圆溜溜乌亮亮的大眼睛，想要告诉我什么似的。
你想说什么？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是来寻我的么？

当我自作多情地在心里向它发问的时候，突然想起前一段日子里，手机上时不时就跳出来的那些句子——
“想你，只想你”
“某人，我还是很想你”
“真爱难放，深情难忘……”
“爱着你，不能拥有你；想念你，见不到你……”
……
 
（如今的电影也这么直白了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日的光阴里，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忧伤，这样充满思念或忧怨的句子，第一次跳到眼前时，心下着实惊了一惊——是谁在给我发消息吗？！
翻开微信对话框，没有。翻开QQ对话框，没有。翻开短信框，也没有。
看多了之后，惊出了几个冷战之后，心里也就平稳了，这是浏览器自己在作怪——把网上的文章胡乱发出来，与任何一个软件的对面都没有关系，虽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又一地。
但在惊吓之余，脑海里还是不由得层层排查过往的日子里那些值得我怀念的人，哦，不！我值得人家如此怀念的人，也不是！是如此怀念我的人。
 
化蝶的故事太深入人心了，我们便也奢望一份刻骨铭心，对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灵魂，除了探问，还是要把祝愿寄托给它。
你这通身褐色，干净又整洁，是为躲避天敌还是你从前的衣衫模样？江风微微轻拂，竹叶飒飒低吟，听不到你的回答，但我还是对你说。
 
不管你从哪里来吧，总归是在过往的岁月里，一定有过对我的关爱和帮助，或者有过相知与相爱，也或许还有着万千的不舍和无限的留恋，才这般跨越山水和时空，在我的身边盘旋又回环。不管是前生的风风雨雨，还是今世的风光月霁，统统，都成了往事。回忆留给了从前的日子，美好也留给了追不回来的时光，感念却一直保存在心底，如同这脉脉流过的江水，点点滴滴的汇聚，缓缓柔柔的告别，终是一去不再回头。而你奔向的前方，也会是另一片光明旖旎。
如果是我，如果我也化为一只翩然飞舞的蝶，我也会徜徉在秋阳下，翻飞在花丛中，享受一片艳阳一片清明，看“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赏“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对着过往的行人展示我的舞姿和欢欣。往日就留给回首的瞬间，把留恋的目光投向宽阔而舒缓的江面，投向夹岸连绵横亘却默默无语的青山，这才是思念的永恒。“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青山托起阳光与惠风，但托不起太多的悲哀，执着于一念，便是忧伤的开始，也是对自己的辜负，不是吗？我们不能比苏学士，但也要化解心里的执念，烟散困绕着的忧与怨，让快乐和自由充盈在心间。
 
它无语。
执着地停驻在石台上，只在有人打扰的时候，才扇动双翅，翅膀上似乎沾湿了水雾，没有了轻灵与洒脱，不情不愿地到前面的林子边上绕一圈，再停回来，停在离我最近的那条枝叉上，眼睛里有说不清的缱绻和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