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报纸

旧报纸越来越少了。
 
原来是一摞摞的，后来是一摞，现在只剩下一叠了，大约还有二三十份。

旧报纸的用途很多。刚买的韭菜择好捋齐了，用报纸包起来再用塑料袋一裹，放冰箱里两三天不失水也没黄叶。
 
擦玻璃的时候，先用湿布擦一遍，然后用揉成一团的旧报纸擦干，玻璃上一点水印儿都没有，锃亮。
 
换季的时候，往上一季换下来的鞋窠里塞上几团旧报纸，鞋子不但不变形，还吸异味，一举两得。
 
搬家的时候，怕磕怕碰的杯盘碗碟用旧报纸包好垫一层放一个，一般情况下安全无虞。
 
还有收拾厨房的时候，打扫卫生间的时候，处理湿垃圾的时候……都用得上。
 
所以旧报纸消耗很快，除了前几年搬了几次家无奈处理过一些沉重的合订本，剩下的散装报纸没舍得当废品卖过，就是这么随用随取一份份消耗掉了。
 
当时处理合订本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那时虽已觉报媒日渐没落，毕竟还在正常运转，一周一期，周而复始。心想只要报纸还在，库存还有，如果想保留的话随时可取。
 
然而夕阳西下的速度总是快于想象，当夜幕垂落，甚至来不及瞥一眼余晖晚照，便匆忙落花流水去。
 
仅存的报纸在日常使用的时候便珍惜了许多，比如我用的时候，会尽量抽取一些日期重复的来用，在抽取内页的时候尽量敝帚自珍地把自己的版面留到最后。
 
拿报纸的一刻，如果恰好不太忙，可能就会被绊住——翻开某个日期的某份报纸，曾经属于那个时段的一切缓缓从时间深处浮现出来，清晰中带点模糊，熟稔里又有几分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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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地而坐，慢慢翻阅，仿佛以上帝的视角注视着过往以及置身其间的自己。眼神抚过每一篇文字，每一个线条，彼时伏案时的安静，字斟句酌的用心，字里行间体会的悲喜以及那些文字背后的人……远远近近，深浅不一。
 
几年过去，像一场旧梦。
 
走过半生，回味起来感觉人生不过几个或长或短的段落，偶尔精彩，常见琐碎与平乏。但时间是个好编辑，会将铺陈在平凡之中的亮光筛选出来，编撰出值得留存的痕迹和内容。
 
我在一叠旧报纸中翻阅回望，片片浮影从指尖掠过。窗外春色已暮，花开过，又落了。
 
旧报纸物尽其用，可能最后会像我们曾拥有的很多东西一样消失无踪。但那些因其存在而产生的记忆会永远存放在心里，不翻开也会记得。因为曾认真的经历过，因为写下包括那一段在内的几个段落，才成为今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