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人扯闲蛋 不如自己读好书

年少无知的时候，自然不知天高地厚，能入“童眼”的人也就不会多。我小时候佩服的人没几个，有两个人我倒是挺佩服的。一个是我堂弟大富当“扶手”牵着游走四方的王瞎子，能掐会算还说书，另一个是走村串户说大鼓书的表叔。他俩都是故事篓子，一肚子古往今来的英雄人物，还有嫩得一掐能出水的美人。表叔每年差不多秋冬闲时都要来我家附近说书，晚上跟我睡一个被窝。我有时一觉醒来，他还在煤油灯下看书。而王瞎子的故事都是说“听”来的，除了幼时师传之外，我听大富说，对一些新故事，王瞎子下雨天闲在家让人读给他听。瞎子记性好，听一遍就会扯蛋，扯得比鳖蛋还圆。
这两个人其实对我影响还是蛮大的，长大后看过许多故事书，曾一度想当小说家，专门给人写故事。后来做记者时采写成文也有“故事”的影子，即使现在写作我也不轻易从文章中“站出来”将其中的人或事分成好与坏来，尽可能让人从行文中自己去分出好歹。有人告诉我，读我一篇文章下来总能记住其中几个“故事”，不像有的人文章读时花哨热闹，掩卷一想，什么也记不住。我不清楚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提醒我文章高度不足。
王瞎子与我表叔都已过世了，连刘兰芳也没了声音。现在无论是书籍，还是获取信息故事的渠道都多到海量了。这原本是好事情，可现在人们越来越简陋到每天只是打开手机，当成获取信息、增长知识的唯一渠道，宁可不读书、不学习，心甘情愿将大把时光用来聆听各色导师的“教导”，当成我们认知世界、治国理政、修身齐家的资本，也变成自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研判世界局势走向的佐证，成天忙得不亦乐乎。
说起来这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临近新学年开学前，省电视台做一期援手贫困大学生的节目，我被邀当嘉宾，当时另一位名嘉宾就是现在热红了半边天的某名大V。记得他侃侃而谈，节目现场甚至还落了泪，就那几滴泪水（我没看见）还生发出了一段宏论。这都过去多久了，现在仍然看到他在喋喋不休每天讲东说西，今天攻击这个，明天揭另一个老底，标榜反美先锋却在美购房，让人想到乡村以前总有人见人厌的泼妇一样，逮谁咬谁，全无了斯文可言。
现在手机在手，人人都是资讯传播者，山村小妇女在家做柴禾饭也能直播，街头炒凉粉大姐也天天实况向全球转播，小资女们在自家书房装样子读书，练武的跑进深山搞红烧鸡……这些都无可厚非，娱乐自己，也给别人带来轻松时光，说不定还能带货改善生活，倒无大碍。只是现在越来越多的所谓公知人士，忽然挑上救世的重担子，对于眼前他所知道或是根本就是道听途听的一切人与事，无不加以咒骂与抨击。仿佛自己担负着拯救世界、教育国人的重任，来指点江山，教导人们应当如何治国理政。
即使是现在，常有某件“轰动一时”、国人争相议论的事情发生时，都会有人怂恿我这个老新闻人来作些评论，我都没介入。因为，我没有抵达新闻现场，没有实地调查知情人，写得再好也只是从网上东拼西凑的组装文章而已。以我的新闻实践判断，世上事情往往是恶人先告状，听一面之词，恨不能提刀帮他把对方杀了，待了解真相后，就会发现其中有许多屈解与隐瞒。现在自媒体不加判断先入为主，而掌握实情的机构往往滞后，信息处于不对称，于是相信先入眼帘的公知大V文章说活，老百姓跟着起哄热闹，倒逼相关机构出来圆场。我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我们不知道的才是实情。
当然，现实会社中确实存在许多未尽人意，甚至是天意的事情。一些执法者或是执法机构也存在让人语诟的地方，我们寻常人遇见碰到心中有气，疾恶如仇，只要出于公心，也是可以理解的。昨天晚上，河北一位叫李全生的读者给我发来一段话，我反复思量，甚感其所言极是，特转录如下：
“假如我们真的十分关心国家民族和人类的未来，也许需要思考一些更深、更高层次的科学问题，而不是如这些‘导师’三两分钟的演讲，只击一点不问全貌。其实，社会资源的生产、分配、占有、利用方式（制度）决定着所有人的‘命运’，但这也只是社会制度的一部分。与组织方式、管理方式、选择决策方式、生存生活方式共同组成了社会制度，任何一个方面缺乏科学合理性，都会破坏‘社会制度’的整体结构和功能，都会给人类造成灾难性的后果。因此，我们还是少一些对个体行为及其思想观点的‘品头论足’，抬头看看‘社会制度’的哪个组成部分存在‘致命的’的缺陷和漏洞。而这种漏洞和缺陷是任何个体弥补不了的！需要社会成员共同的清醒认知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