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槐花香

什么香味？
我使劲吸吸鼻子，认真又仔细地捕捉躲藏在空气中的香气。
什么也没有闻到。鼻子里感知到的就是正常的空气，里边弥漫着春天的清新气息，而已。
我摇摇头：唉，连鼻子也有了错觉。
晚辅导时间，我在一楼的教室里监考。
坐在讲台上，看着试题，自己先做一遍。
一丝清甜的香味又钻入鼻孔，似曾相识。我努力回忆曾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带着清甜的香气呢？很熟悉，很亲切，应该是我过去某段生活的一部分。可到底是什么呢？
丁香？
教学楼前边的丁香已是绿满枝头了，白色的丁香花凋谢了，丁香的气味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消散在空气中了。再说我对丁香的气味虽然也算熟悉，可它不是我生命中的旧识，它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在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它一直是缺席的。但刚刚那股子香味异常熟悉，曾经无数次在我漫长的人生中出现过，和我呼吸的空气难舍难分地纠缠在一起，从来不需要刻意想起，但真的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那它到底是什么香味呢？这般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
这香味里有一股子烟火气，它似乎和厨房连在一起，也和嘴巴密切关联。它的味道不只和嗅觉有关，也能在齿颊留香。
难道是槐花的甜香？
我向南边的窗外望去。

窗子像一个镜框，框子里有一支斜着伸进去的槐树枝条，一串雪白的槐花挂在枝头上，半开不开。我目测了一下，这串槐花上边，大概只有五分之一的花朵绽放了笑颜，其余的还矜持羞涩地包在一起。
这幅画面疏疏朗朗，留白甚多，让人浮想联翩。
图片我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槐花正挂满枝头，热闹无比。我嗅到的香气，就是它们一起贡献出来的。这两天气温高达30度，估计明天它们就再也矜持不了了，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只能怒放在枝头了，羞涩的花儿也会被逼着开朗起来。单是想想那幅画面，就觉得美不胜收，眼和鼻同时得到了满足。至于嘴巴和肚子，只能寄希望于通过自由市场这个媒介，来满足口腹之欲了。
原来还真是槐花的味道，难怪我觉得这般熟悉呢。
窗外就是校园和大明宫公园之间的围墙。一墙之隔的公园里，挨着学校这边种了一排槐树，槐花马上要盛放了。
只是很奇怪，下午在二楼上了两节课，我既没看到槐花的影子，也没闻到槐花的香味，压根就没有槐花的任何踪迹。难道隔了半个小时，槐花就悄悄开放了？或者，窗外的槐香只能在一楼闻到，二楼就没有这个幸运了？这怎么解释都不合理啊。
想不明白也不耽误我嗅着窗外的花香。
槐花是亲民的，就像家人一般。它们身上有挥之难去的烟火气。看到槐花，就忍不住想亲近，就想捋一把拌上面粉蒸成槐花麦饭，或者拌上鸡蛋摊成槐花煎饼，甚至还可以包包子。它就像五谷杂粮一般，当然算不上必不可少，却完全可以锦上添花。
玫瑰牡丹兰花……面对它们，我恨不得洗手焚香换上正装才能稍稍心安理得地观赏它们。它们要么娇媚柔弱，要么雍容华贵，要么高洁典雅……它们和槐花完全不同。
槐花是亲民的，没有很多花那种高冷的气质。它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它如果能开口，大概会冲着人们呐喊：来吧来吧，把我带回家，带到厨房做成美食品尝吧。穿着家居服和它相处就很合适，不觉得会轻慢了它。
可能槐花的气质和我更搭？我可能更喜欢槐花一些？
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