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子

左边的女人穿着一件略显俗气的大花毛衫，领子层层叠叠堆在脖子底下，袖子上已经起球了。椅背上搭着一件灰色外套。
她转过头跟我寒暄时，我看到了她眼角的鱼尾纹，毫无修饰的眉毛和嘴唇。连我这个化妆白痴都看出来了，这是真正的素颜。她一开口，露出满嘴极不整齐的牙齿。
这是一个中年妇女，四十来岁吧。
我在参加一场婚宴。坐在两个不熟悉的女人中间。
右边的女人穿着很素雅的羊绒衫，低领，椅子上搭着黑色大衣和一条丝巾。她转过脸来，我看到了精心打理过的齐刘海，细细弯弯的眉毛，翘翘的睫毛，光滑的脸，毫不张扬的唇膏——这是一张化得恰到好处的脸。
图片这个女人的年龄不好猜，看起来比左边的女人年轻很多，不过35岁至50岁中间任何一个年龄都有可能。
左边女人旁边坐着一个女孩，女孩旁边坐着一个文雅的中年男，看来是一家子。右边女人旁边坐着一个男孩，应该是母子俩。
婚礼前的等待，还有冗长的婚礼仪式，总得找几句话打发过去吧。
三个女人就慢慢聊了起来。
女人在一起，没聊几句就说起了衣服、化妆、年龄什么的。右边女人竟然比左边女人大了五岁！估计就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也发现不了这个事实吧。
左边果然是一家三口。右边女人的老公也来了，不过坐在另一桌。说起来我竟然还认识她老公。那是一个身材长成枣核型的男人，爱喝酒，一沾酒就醉，一醉就发酒疯，一发酒疯就打老婆。他的“英雄事迹”转弯抹角，通过我们共同的熟人，也时不时传到我的耳中。
我脑补了一下右边女人挨打的情景，觉得很怪异。这个精致的女人和那个稍显猥琐的男人看起来如此不般配，更想不到的是她竟会在这段婚姻中经常挨打。
看到桌上的一道菜，左边女人隔着女儿，伸长胳膊先给她老公盘子里夹了一些，然后给我们介绍这道菜怎么做才好吃。
我那口子就是个穷命，经常有机会吃山珍海味，但就是不爱吃，勉强吃下去胃就不舒服，就爱吃我做的家常饭，什么菜卷啊，煎饼啊，包谷糁啊什么的，反正都不值什么钱。他吃起来香得不得了。
小时候的口味真是很难改变，也是穷日子过惯了呗。我早上发了一盆面，准备下午蒸些菜卷，蒸点馒头。他和女儿都被我惯得坚决不吃外边买的馒头了……
她看似抱怨的话里，其实满满的都是幸福。
那边的男人看着边吃边聊的我们，温和地笑了笑。
右边的女人话比较少，只是时不时笑笑，表示她在听我们的聊天。她的儿子吃了一阵，菜还没上完就说饱了，下午还有事，要先走。
图片右边女人让儿子给爸爸打声招呼，儿子不耐烦地说道：“没必要，他今天不喝到晚上就不会回家，回家了还不知道醉成什么样呢。妈，要不你今天回姥姥家算了。”
女人无奈地笑笑，苦巴巴的。

离开时，左边的女儿一边挽着爸一边挽着妈，一家子亲亲热热地走了。右边的女人穿好外套，默默地看了看那边桌上正举着酒杯的老公，落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