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粉条

几天前，老家三叔打电话给我，问要不要粉条？家里开始做粉条了！老家的粉条，是这么多年百吃不厌的菜。在外几十年，每次回去，就想吃一碗萝卜粉条。
我是一位比较怀旧之人，尽管幼时在物质上处于贫乏，但精神上一直是愉悦明朗的。儿时的许多事，许多人，都常闪现在脑海里。比如每年做粉条时的场景，每每想起，仿佛听到了干活时的号子声，此景恍如昨日。

每年做粉条时，我喜欢看着几个人围着一个大盆，喊着号子，有节奏的左右踏着脚步，手上有顺序的揉着面团。手中一按一提，均有讲究。添水加面，皆有比例。掌握的好，面即不粘手，亦不挂盆，手盆皆为干净。只有一团光滑细嫩的面团，至于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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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面，需上下揣多少次，左右翻转多少遍方为最佳。这些都是技术，全村没有几人掌握此项技术，所以，如若那家想做粉条，需提前预约掌握技术之人，此人俗称“掌盆人”。我大伯就是其中一位。只是他不喜欢做粉条时，我们小孩子观看。每次看到我们，都会对着我们大声呵斥！不让近看，只可远观。看着白嫩光滑的面团，在他们手中自如反转，上下拉伸，只觉得这就是一种艺术的展示，他们每个人都是艺术品的创造者。
我们之所以热衷于观看，还有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吃刚做出来的粉条。刚出锅的粉条细嫩滑润，软中带筋，再浇上一些蒜泥和辣椒，入口不用多嚼，亦可直接下肚，那个味道，仿佛一直萦绕唇齿之间，不曾离去。在当年，这既是零食，亦可算是主食。
每年我们家做的粉条不算太多，父亲把所有的粉条晒干、捆好，打包收起，准备将近年关之前拿出去卖掉。这些收入，可算做一年收入的一大项，因此，做粉条时都不敢马虎，一个环节出错，将会影响整体价钱。所以，做粉条时，都要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些手艺人，不可怠慢。
辛勤一年的父母，在年关将至之时，把卖粉条所得之钱，精打细算。母亲善于细致，目光长远，父亲言听与母亲，将钱财教于母亲管理，置办年货。尽管钱量有限，但在母亲的精打细算下，过年我们有肉有菜，有新衣服可穿。这些看似平淡微小的片段，落于心底，今生再不能忘却。
只是在 做粉条的整个过程中，有时需要全家人齐上阵。比如做好的粉条，一捆一捆的放在地上冻一冻，一两个人完成有点累，就需要大人孩子都帮忙，小孩负责拿，大人负责摆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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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是前半夜放，后半夜还要起来一捆一捆的翻个个，看看即不能冻过，亦不可没冻。冻过劲的粉条等于废了，没了粉条的滑溜软筋，没冻透的也不可，容易烂掉。因此，冻粉条需要掌握好分寸，即不能冻过，亦不能没冻。有时父亲为了怕冻过劲，一晚上守着不睡觉，一会出去摸摸看看，差不多时，就会叫我们起来，迅速的给粉条一捆一捆的翻个，这样两面皆可冻透。如果冻的好，早晨一大早，还要把这些冻成冰的粉条，放到一个大缸里用水冲洗开，冰化了，粉条散开了，再拿出来挂起来晒干，打捆，收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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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世时，每年此时，都会给我们姐妹几人买粉条。然后一家一家的寄走。广州的，杭州的，北京的，南阳的。自父亲走后，快三年了，没再收到家里的粉条。人生最惧怕之事，莫过于亲人的舍离，且天地相隔。因此，那天三叔打电话，忍不住伤感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