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果园的老夫妻(2)

 
她花白头发的老伴儿应声而至，身手敏捷地攀爬上树。我不由惊呼，大爷，您小心点。
 
老妇依然笑哈哈地说，他才六十二，腿脚利索着呢。
 
啊，才六十二？才比我们大十岁啊，我不禁为自己无意间“装嫩”而汗颜，并忽然原谅了曾经那位三十八岁喊我阿姨的卖菜女人。
 
他们老两口一个树上摘一个树下接配合默契，我们便随意睃视。见果树下的地面上有许多掉落的苹果，有的还比较完好，有的虽有苹果的形状但已是泥土的颜色。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把掉落的苹果捡起来，老妇人说，每天都有掉的，尤其大风天，捡不及呀……再说有些带疤的，就是捡起来也没人要。
 
我建议她可以把疤痕削去做成果酱，密封起来自吃或销售。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烂掉真的心疼。
 
做不来，做不来。她挥着手说。就算做出来俺们这山上买给谁去？
 
你可以在网上卖啊，微信就可以。
 
她哪弄得了哪些。老头从树上搭腔，俺们的手机上不了网，收钱都是收到孩子那里。
 
那孩子把钱给你们吗？我带有几分调侃的问道。
 
老两口支支吾吾地说，哦，有时候……也给。
 
一筐苹果不到十五斤，算账的时候，老妇忽然说，不给你们算八块了，六块钱一斤。
 
一共八十九块钱，她从原来的苹果筐里又挑出个疤痕最小的添上，说这样算九十块钱成不？
 
成——我轻轻拨开她拿出的打印好的微信二维码，帅气的从包里拿出现金给她。
 
我们打算出门的时候，老妇忽然说，你会做果酱就把这筐有点疤的带走吧，在俺这里就瞎了。
 
见我错愕，忙又解释：不要你钱，俺不要你钱，俺是觉得吃了不疼瞎了疼。
 
我向她解释我们是外乡人，只是来此小住，没有时间和条件制作果酱，只能带着几分歉意婉拒了她的热情。我又向她交代了一遍果酱的做法，她听得很认真，希望她真的能学会了吧。
 
老妇拎着苹果一直把我们送到车边，嘴里还不住念叨着，好吃再来啊，好吃再来……望着她挥着手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暮色里，不知怎么，内心竟涌上一股温热。
 
我对老张说，他们真的很淳朴，淳朴的让我猝不及防。
 
偶然遇到的人，或许此生也仅有这一面之缘，如蜻蜓点水般清清浅浅，擦肩而过即相忘江湖。只在某天吃最后一个苹果时，忽然又想起，遂记下这篇絮叨，为当时一份朴素的暖意留念。
 
写了好多天了，一直觉得内容拉拉杂杂不太满意，其间发给一个朋友看，她说读来朴实又感动——陌路相逢的人，每一个细节都是内心的善意在互相成全，互相温暖。
 
解读到我心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