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将来不会后悔

在一场婚礼上，邂逅了一个“老”学生。
“老”学生其实不老，说她是“老”学生，是因为她是我带的第一届高中生，也就是我工作后的第四个到第六个年头带的学生。
说她是“老”学生，还因为她回忆到她上高中的时候，我儿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我掐指一算，天哪，说是“老”学生一点也不过分。
我隐约能从面前的她身上看出一点点往昔的影子，前提还得是我已经知道了她是谁。若是路上遇见，我估计我们彼此都认不出对方了。
和这样的“老”学生见面，中间隔了20多年的时光，唯一能聊一聊的，也就只有回忆那三年的高中生活了。
其实主要是她在回忆，我只是在她的回忆里被动地被唤起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往日记忆，有些，却是连一丝丝痕迹都没有留在我的记忆中。我们生命中的某些过往，就这样不留丝毫印迹地消失了，就像我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似的。假如一个人活了80年，若是减去遗忘得干干净净的这部分经历，真实的人生长度会打很大的折扣吧。
这种感受触目惊心。
那会儿我住在学校宿舍楼的四层，那是一栋筒子楼。那时候学校的教学区和生活区还没有分开。
她那个时候经常到我家去借书看。
她上物理课，偷看从我家借的《安娜∙卡列尼娜》，结果被物理老师发现后把书没收了。她一下课就跑到办公室，鼓着我去找物理老师把书要回来。
我对这件事没有一点印象了。现在的我想，我应该不好意思问物理老师要书吧，人家的课堂人家做主，同事之间没有互相补台也就罢了，我怎么能拆人家的台呢？再说物理老师没做错，错在学生啊。
她解释道，她正和我说着，物理老师也进办公室了，听明白就主动把书给我了。
只要我没开口主动要书，我就放心了。否则，隔着这么多年，我也会为当年的自己感到脸红的。
她说她那点儿语文功底基本都是在高中时打下的。那个时候她爱学语文，成绩也很好。她经常在自己不喜欢的课堂上看课外书，而那些课外书大都是从我这里借的。
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若是我早知道，我可能会重新考虑要不要借给她书看看，起码要得到她的保证再借给她书看的。
过去的学生经常找我借书，大都有借有还。不过我也有印象，有三两个学生借了我的书没还，不知是丢了，还是据为己有了，总归到最后也没一句话交代一下。
那个时候，我的书也不多，那些愿意看书的同学也没有多大的选择余地。想到这里，我还觉得有点遗憾。
已经有很久没有学生找我借书看了。这可能只是时代不同的缘故吧，现在也没人缺少读物了，这也不能证明现在的学生就没有从前的学生爱看书。
她很感慨，说早知道现在很难有整端的时间看书，那会儿就应该再多看些书。她现在除了没有时间，也没有了看大部头著作的心境了。
她说的是真话。她是律师，这个职业对业余时间侵占得太厉害了，要不断学习新的法律法规，还有各种最高院的会议纪要指导案例，专业书都看不过来。加上上有老下有小，家务事还有一大堆，时间真的太少了，没时间看其他书真不是借口。
好在中学时候的语文底子还扎实，律师要有很强的口头表达能力和写作能力，她在这些方面完成得还算得心应手。
无独有偶，也是一个从前的学生，教师节发祝福微信时，顺便和我聊了几句，也说到了写作能力在工作中的作用。
这个学生现在觉得语文没有学好最是失败，他觉得最有用的就是语文。
这话当然不能当真，若是和数学老师聊天，那最有用的就是数学了。换其他学科也成立。
他说工作后动不动就要写文件，写报道，他总是写不好。他每次都是被逼得退无可退时，才不得已提起笔，在痛苦煎熬中挤出一篇不成样子的文字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