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地上的落叶

早上，比往日早下楼了半个多小时，于是在小区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往日下楼，清洁工已经在忙碌了，主要路面已经清扫得八九不离十了。路面上能看到扫到一处的垃圾，里边有枯枝也有败叶，偶尔也混有塑料袋。小区的卫生一直不错，扫到一起的垃圾小小的一撮，不会给人触目惊心之感。
今天下楼，没有看到一个清洁工的影子，他们应该还没有上班吧。路面，也就不是我往日熟悉的模样了。
我看到路面有随处可见的落叶，恍惚间，竟以为自己置身于初秋而不是现在的初夏。
这边路上的落叶虽说不上密密麻麻，但也薄薄地铺满了一层。每片叶子都是衰败枯萎的，呈黄褐色，有些上边还布着些豁豁牙牙的小洞，应该遭受过虫子的咬食吧。它们明显经历了风霜雨雪，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如今坦然地接受了命运最终的安排，以一副沧桑的面孔心平气和地躺在天地之间。
我认识这些叶子，它们是广玉兰。
图片广玉兰是四季常绿的乔木。其实，说是常绿，新老的更迭从来没有停止过。只是一般树木春天发芽，经过蓬蓬勃勃的夏，到了秋就走完了生命的所有过程，虽有早晚，也大都在秋季落下枝头，完成了一次轮回。常绿树木就不然了，它们叶子的更迭是暗搓搓进行的。
看起来，它们一年四季都顶着一树绿叶，没有多大变化。其实，每年春季，它们的枝头也像其他树木一样，会冒出一茬新叶，那些老叶就在树上以肉眼不易察觉的速度慢慢老去。叶子先是失去了光泽，没有了旺盛的生命迹象，显得死气沉沉；然后颜色就越来越深，那该叫老绿了吧，显得苍老。再往后，叶子周边慢慢泛出黄色，黄色顽强地蚕食绿色，渐渐扩大自己的领土，叶子的颜色也越来越深，变成了褐色。于是，不知在哪一个清晨或者晚上，这些叶子就不得不告别枝头，像此刻我脚下的叶子一样，躺倒了路上，或者落到了草丛中。最后，它们就在清洁工的扫把和簸箕下被送进了垃圾桶，被装上了垃圾车，被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烧成了灰烬，或者埋进了泥土。
走了几步，我又发现地面上落了一片小小的叶子。这是桂树的叶子，它们的更迭其实和广玉兰是一样的。
还有女贞，也如此。
在一个本该生机勃勃、绿满天涯的初夏，我看到了却是秋季的景象，心中也不觉涌上来和秋季相关的淡淡悲伤。

走着走着，不对啊，地上的落叶怎么这么年轻呢？
这是樱花的叶子。它们完全不像地上广玉兰和桂树的叶子呈现一种老态，它们还那么绿，有的甚至还显出不那么成熟的娇嫩模样，它们同树上其他的伙伴一样，也是在刚刚过去的春天才萌发的，怎么这么早就走完了短短的一生呢？
我看了看树上，茂密的叶子重重叠叠；我又看了看地上，年轻的叶子的确躺了不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它们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七叶树的花像一支支巨大的蜡烛，在树上燃起一片白色的火焰。白色的细小的花瓣儿落了下来，在地上铺了一层，让人不忍踩上去。这个季节，花儿的命运还是比叶子的命运容易接受一些。
一个邻居急匆匆从我身边走过。突然，我发现他边走边伸手从树上折下一根细细的枝条，挥舞了几下，又捋下几片叶子，随手丢在路边。
一个小学生，背着书包不情愿地走着，她妈妈在前边走边催促着。小孩磨磨蹭蹭地走着，伸手拍打着路边的石楠，随手就揪下几片石楠的叶子，再扔掉。
对叶子来说，这就是天灾人祸不可控的因素了吧。
其实人的一生，和这些叶子的命运也没有多大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