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饴弄孙的退休生活

晚上，似乎有轻微的敲门声。这并不常见。我按了电脑的空格键，让视频处在暂停状态后，侧耳细听，不是错觉，敲门声又轻轻响了起来。这个点儿只能是邻居了吧，可老子说过：“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现如今的情况是：无鸡犬之声可闻，同样老死不相往来。我站在门边，谨慎地问道：谁啊？门外有应答声，果然是对门邻居。我赶紧开门，原来邻居的手机遇到了需要马上解决的问题，否则还真不可能来敲我家的门。我虽然未必懂，可我儿子大概率能解决啊。邻居退休好几年了。经常能在院里看到她带孙子，我似乎也参与了她孙子的成长，眼看着她的孙子从坐着婴儿车到满地乱跑，再到现在都上幼儿园了。即使只是带孩子，我看到的她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服服帖帖；衣服也没多讲究，但干净整洁，是出门该穿的衣服，非常得体；脚上一双朴素的中粗跟黑皮鞋。她从没有像院里其他几个大妈，退休后就放任自我了，一年四季恨不得都穿着艳俗的厚薄不一的大花睡衣在楼下招摇，脚上永远耷拉一双或单或棉的拖鞋，舒服就好哪管形象啊。每次见到她或者大妈，我都在心里暗下决心：以后退休了，也一定要像她一样，出门起码要和在家里两个样子吧。似乎好一阵没碰见过邻居了，原来她去儿子家帮着带孙子了。这阵子孙子感冒没上幼儿园，她就把孙子接过来照顾了。看到她，我暗暗吃了一惊：她怎么和我熟悉的那个她有点不一样了？满头乱糟糟干枯的短发，头发不但没有梳服帖，有几撮还干脆翘了起来；一身洗不出来颜色的肥大睡衣，上边罩着一件大花棉背心；脚上踢踏着一双变了形的棉拖。她不像她了，怎么倒越来越像楼下那些大妈了？不过也难怪，她这也不算出门，在家里这个样子也很正常。手机问题很快解决了，她马上要走，我留她坐一会儿聊聊天。她抬头看了看我家门上挂着的表，无奈地笑了笑：孙子说只给我两分钟时间出来。不过，她还是坐了下来，和我聊了几句。孙子现在有自己的主意了，没有小时候那么听话了，吃饭挑剔着呢。就说今天吧，他说要吃旗花面，他爷爷给做了。没吃两筷子，又想吃米饭了，他爷爷就再一边蒸米饭一边炒菜；总算上桌了，他又想吃饺子了。我说我去做吧，他像个大人似的说道：做饭不是你的强项，你的强项是拖地和洗碗；做饭是爷爷的强项，我就吃爷爷包的饺子。就为了一顿饭，把他爷爷给折腾的。孙子现在也会自己开电视了，一个台一个台地选节目，不喜欢了就换，喜欢了就一直看一直看。我不是担心他看的时间太长伤眼睛嘛，就给关了，这一番哭闹啊，没办法，只能再给开了。手机也一样，孙子会自己在上边打游戏，还要在微信里乱给人发消息。他随便按几个字母发给随便谁，还美其名曰发的英语。我一发现就得跟在后边跟朋友解释，不过经常是朋友的电话打过来我才知道他又乱发消息了。孙子晚上一直跟我睡。人老了，睡眠本就不好，现在更不行了，过一会儿就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摸摸，看他有没有蹬被子……我安慰她：等上学就好了。她叹口气：上学也要接送，还有辅导作业，估计每段有每段的麻烦，都不会轻松的。哎呀，已经十五分钟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说完，她就从沙发上弹起来，一路小跑回家去了。听她说孙子的事，感觉也算是幸福中的小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