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满天（三）

天亮的时候眯了会儿，一睁眼快迟到了，昊昊只穿着一条小内裤坐在地上搭积木，杨志刚睡得正香。今天虽然是周六，但是恰逢圣诞节，商场搞活动所有的行政职能部门都要加班，袁芳负责的是奖品抽取登记发放。袁芳给昊昊冲了奶粉从冰箱里拿出来蛋糕用微波炉热了一下，让昊昊自己吃，餐桌上昨晚的残羹剩饭还没有收拾。临走推醒杨志刚：“我加班去了，你起来看孩子，实在困得不行给你妈打电话让过来看着孩子。”
杨志刚嘴里答应着却不起来。袁芳不放心只得给婆婆打电话：“妈，我今天加班，志刚昨天晚上睡得晚了，我怕昊昊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您能过去看看吗？”
“我和你爸今天约好去看一个老同学，过不去啊。”
每次有求于婆婆的时候总是这样那样的理由推脱，几乎没有一次痛痛快快的答应。但是长期的斗争中袁芳也知道婆婆的软肋在哪儿：“哎呀妈，我煤气灶上还烧着水，忘了关火了，志刚还睡着呢。”
电话那头婆婆连声抱怨着，可还是答应过去看看儿子和孙子。袁芳无奈的苦笑。
这时电话响了，财务的人要单据。袁芳想起来金店的姑奶奶还没把报表送上来，打了电话过去，一个女孩接的：“我们店长说了这个季度不结账了，报表也不做了。”
这是什么情况？袁芳第一次遇到商户主动说不结账了，可报表自己已经提交了，这下麻烦了。袁芳赶紧给财务的负责人打电话。财务负责人是个好脾气的老头，一听这种情况沉默了一会儿：“你再给金店的老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他们要说年底不结账了咱们就别管了。”沉思了一下，又说：“你还是直接跟石总汇报吧。”
袁芳硬着头皮来到石总的办公室，石总是商场的大老总。这个商场属于国有企业改制，老石头因为运气好胆子大在商场改制时以极低的价格认购了商场35%的股份，现在坐拥几千万资产。石总地中海式的发型，此时正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喝茶，大班台旁边的真皮沙发上哭的梨花带雨的正是昨天见过的金店店长。
袁芳怯怯的叫了声：“石总。”
地中海头都不抬：“什么事?”
袁芳大致把昨天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又说已经告诉了店长怎么改报表，但是小姑娘可能误会了，现在有点情绪说是年底之前不报报表了，也不结账了。
“哼！你有什么资格让人家别干了？你能干你三天找不出来错误？咱们是服务行业，顾客是上帝，我看在你心里你才是上帝！你有什么资格让商户延迟一个季度结账？这是你家的买卖？你说了算？那我们都别干了，你来做我这个位置好啦！”
劈头盖脸的责骂让袁芳哑口无言，半晌才回过味来：“石总，我承认昨天我态度不好，我也没想要在商场里说了算吧？”
“哼！你今天不给商户结账，明天是不是还想着清退那些不合你心意的商户啊？都像你这样服务怎么能搞好，商场的利润从哪儿来？从你的计算器里出吗？”
“石总——”
“行了，回去写份检查在例会上读，今年的年终奖扣一半。”
袁芳气得浑身发抖，不明白地中海抽什么疯，就因为自己跟金店小姑娘发脾气了？因为这个女孩儿的工作失误自己加了三天班不说被财务的人训了多少次，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成了天大的罪过了？商户是人，员工就不是人吗？袁芳躲进卫生间哭的伤心。突然听见有人进来，袁芳屏住啜泣。原来是金店的店长，正在跟什么人通话：“她妈的，跟老娘斗，猪脑子，眼里没水的东西。也不看看老娘是谁！说干不了让老板换我，我没让老板换老板娘就算仁慈了，换个她还不是小菜一碟？你别说老石还真行，把那个傻缺骂的一句话都不敢说，我都快笑出来了。要不是老石使劲给我使眼色我就给她来一段更劲爆的。”
袁芳明白了，擦干眼泪推开卫生间的门：“哟，连牌坊都不立了？史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