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笋

站在山顶上往下看，漫山遍野的竹子全都开花了。爸爸说过，竹子开花之后就会死，这满山的竹子都要死了吗？
爸爸就站在旁边。我问他，这些竹子都开花了，明年这里是不是就没有竹子了？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愣愣地看着，竹子的花全都是褐红色，在阳光下随风起伏，像是不停翻滚的波浪。
过了一会儿，也许很久，爸爸说，不知道这是什么竹？不是毛竹，不是苦竹，也不是甜竹……怎么会整片整片都开花呢？走，换一个地方，看有没有苦笋。
爸爸是带我来拗苦笋的。他说他记得这里本来有很多苦竹，现在怎么一棵都不见？都是不知道名字的竹子，而且还开着花。
也只好继续走，半蹲着，顺着山坡往下走，翻过眼下这座山去隔壁的狮脑岽，狮脑岽肯定有苦竹。
本来不用走这么远，社官窝就有苦竹，矮岽背也有，只是出来迟了，明天就是清明节了，近处的苦笋早就被大家拗光了，只好走远一点。
到了狮脑岽，爸爸说要休息一会儿，今年热得早，还没到清明就热得不行。他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了，我不觉得累，四处乱走，乱看，哇，那边有一支很大的苦笋。我三蹦两跳过去，揪着苦笋底部就拗，拗不动，苦笋太大，我力气太小。就用柴刀砍，砍了两刀，把露出地面的部分全部砍下来，然后剥笋壳。苦笋的笋壳比毛竹笋好剥多了，不费劲，我很快就把壳剥好了，放到蛇皮袋里。附近又有几支，赶紧过去拗。苦笋就是这样，长的很密，像插枪一样。把苦笋全部拗断了，丢在一起，我开始一支一支剥笋壳。
爸爸这时也过来了，他休息好了。好厉害！一下子发现这么多苦笋！他夸奖我，一边拎着蛇皮袋找苦笋。钻过几棵杉树，爸爸停下来了，大概发现了苦笋吧。我赶紧剥笋壳，剥好过去看，爸爸拗下来二十几支苦笋，堆在一起，像一堆柴一样。我就蹲在旁边剥，爸爸也蹲下来剥，很快就剥完了，全部装进蛇皮袋了。
爸爸又把我蛇皮袋里的苦笋取出来，放在他蛇皮袋里，收拾好了，说，走，再找找。我们就顺着山势往下走，走了一小段路，我看见一棵灵芝，爸爸过去摘了，丢进我蛇皮袋里。
灵芝是药。爸爸说，
我们又走了一小段路，看见了一大片苦笋，停下来拗。爸爸拗得真快，拗一下就是一支苦笋，我拗三四下才能拗下来一支。拗下来的苦酸先丢在一边，哎呀！没有丢好，一支竹笋顺着山势往下滚，一直滚，滚到山脚下的河里去了。滚得太快了！我没有去捡，爸爸也没有去捡。
我们找一块比较平缓的地方放好蛇皮袋，开始剥笋壳，剥好一支放一支。嗯，爸爸的蛇皮袋满满一袋了，我的蛇皮袋里也不少，差不多了，扎好袋口，准备回家。
山势陡峭，爸爸扛着满满一蛇皮袋苦笋在前面走，不时攀着苦竹。我学着爸爸的样子，把蛇皮袋扛在肩上，攀着苦竹下山。终于到山脚下，两个人都大汗淋漓，衣服里里外外都湿了。
还好，山脚下很凉快，流水哗哗作响，我们休息了一会儿，汗下去了，就过河回家了。
路上，爸爸说，苦笋苦，但是好吃。
当然，我爱吃苦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