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

晒场上一半阳光一半阴影，阴影是屋檐的样子，爸爸站在阳光下说话，你今年的南瓜（丝瓜）长得好，结了这么多。
邻居正要摘南瓜，接起爸爸的话茬，有南瓜，有西瓜，有冬瓜，会不会有北瓜？
爸爸说，不知道，世界那么大，可能没有，也可能有。
我想起看过的一本小人书上画一个人背了一筐北瓜，就搭腔，有北瓜。
你怎么知道有呢？邻居问。
书上看到的。我说。
邻居将信将疑。爸爸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书上说有，那就有。
邻居笑一笑，说，还真有北瓜啊？
还是不相信的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书上总不会瞎说吧？瓜也是多得很，还有黄瓜、苦瓜、节瓜（丝瓜）、毛冬瓜、刺瓜……谁知道呢？
邻居回去了，爸爸也干活去了。妈妈从屋檐样的阴影里走出来，对我说，跟妈妈去摘苦瓜，去不去？
我就跟着妈妈去菜地摘苦瓜，隔了一天没来，有的苦瓜已经黄了，裂开了，露出里面红色的苦瓜籽。红色的苦瓜籽可是好东西，我不摘苦瓜了，专门拣苦瓜籽吃，一颗一颗放进嘴里，把苦瓜籽红色的外皮咬出来，甜得很，再把黄色的籽吐出来，吐在地上。
妈妈说，把籽捡起来，留下做种。
我吃完红色的苦瓜籽，再把黄色的籽一粒一粒捡起来，交给妈妈。妈妈手里拿着几个苦瓜，绿的，微微有点黄，对我说，你先拿着。
我就拿着跟妈妈回。妈妈在圳沟里洗好苦瓜，让我把苦瓜籽也洗洗。洗好了，妈妈让我把它们晒在晒场上，自己进厨房做饭去了。
我把苦瓜籽晒上，也进厨房，妈妈已经把苦瓜切开，正在抠里面浅绿色的苦瓜籽，还有一些红色的籽。我也过去抠，一边吃红色的，一边要把浅绿色的扔掉。
妈妈说，别扔，妈妈要留着吃的。
吃苦瓜籽？！那也太苦了吧？怎么能吃呢？苦瓜就已经很苦了，妈妈怎么还要吃苦瓜籽呢？我说，妈妈你不怕苦吗？
妈妈说，不是很苦啊，好吃呢！
好吧，大家都不吃苦瓜籽，就妈妈吃。
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吃辣椒炒苦瓜，妈妈吃苦瓜籽，另外一个小碗盛着，好像放了点盐和熟木油。看妈妈吃起来很有味道的样子，我试着尝了一粒，比苦瓜苦多了，我完全不敢嚼，直接咽了下去，再也不敢下筷子。爸爸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时我也不敢信了，把人苦死了怎么办？
可是也没那么可怕，眼见得妈妈就吃苦瓜籽就吃得很高兴，苦还是不苦，人和人好像还是很不一样的。我特别佩服妈妈，也有点不能理解。可能妈妈的胃就是有点奇怪吧，就像有人连八角也吃得下去一样吧？
吃完午饭，晒场上已经都是阳光了。看了看晒场上的苦瓜籽，已经晒干了，就捡起来放到簸上，再慢慢晾晒吧。邻居端着碗出来，看见我，问一句，吃完饭了？
嗯，吃完了。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