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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顺哥和福顺嫂

2024-01-19 来源:你乐谷
公交村子不大,巷子不多,喜怒哀乐平常事,每天都在上演。 从前,出嫁的女人不被称呼姓名,假如用一个统一的格式来表示,那就是这家男人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呀”,这“呀”不表示任何的语气,只代表这个嫁来的妇人。 今天出场的这一位,就被笼统地称为“福顺呀”。 不知听谁说的,一等人生在繁华都市,二等人生在平田川地,三等人生在这干坡圪梁山洼洼。照这样说,福顺呀算是下嫁了,直接从二等降到了三等。她不满16岁嫁过来,男人比她大十几岁,据村里知底细的老人讲,这女子从小没娘,她爹拉扯着他们俩儿一女,她是最小的,本想着小小的把她问出来给两个墙头高的儿换一个媳妇儿,但生性好赌的爹,不久就把到手的几个钱输了个精光。 从小没人调教少情没由野撒惯了,假如遇上要样的公婆,那多半要受制。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吧!反正寻的这人家没公也没婆,男人也没有一兄半弟,整个家对她来说,等于又是一个自由的天地。 福顺名为“顺”,但在村人眼里却是典型的“犟脖头”,低头做活,低头走路,低头谋事。轻易不开口,一旦接上话茬,总能呛得人不出气。有一次,他又拿那个大茶缸喝“茶”,白色的瓷缸里,清水映着黑茶渍。乡村里的孩子没见过茶,很好奇,便凑上去问:“福顺大爷,茶是甚味?”“爹味,甚味。”娃娃们似懂非懂,但觉得不是一句正经话,一哄而散,再不敢招惹这个问来的“爹”。 这个倔人,偏偏老婆跟前没脾气,或许是老夫少妻吧!也有人说这“呀”们有拿手。总之,这福顺在家里是疼老婆的男人,外面的庄稼活儿呢,锄耧耕种样样拿手。在乡村,一个小女人能有这样的境遇,也就算知足了。

福顺哥和福顺嫂


福顺呀最大的爱好是喜欢风游洒落,到处串达。她人小声洪,走路一阵风,一条巷里总共十来家,东家出西家进是一会儿的事。这家的炕沿边还没粘牢,就结束了“访问”;那个家的女主人刚打开话匣子,她就准备起身。刚刚隔墙听到她响亮的声音,转眼人已经站到跟前。很快,她就得了个雅号——调色盘。什么意思?当然是像颜色一样, 每一处都要点化到,感染能力极强啊!我和姐姐则喜欢叫她“小喇叭”。其时,我已长成了少年,她也由小媳妇变成了三五个孩子的母亲了。我家辈分高,她和我们兄弟同辈,我们称她“福顺嫂”。 我家在巷口第一家,等到她来我家“播报”时,肚子里早已装好了许多的新鲜事:满怀家来了画炕围的了,狗蛋的儿引回了媳妇儿,鲜花家的猪下了小猪娃……遇上娘做针线,丝丝缕缕,她就会把语句变得缓慢,好像有意调整成相同的节奏。微笑着,露出细碎的小白牙:这针线,啧啧啧!我可做不了,我可做不了,啧啧啧!倒腾完一嘟噜的新闻,带着一声声感叹,本日第一次造访就告一段落。 小小的村庄,向来寂静多于喧闹。只在吃饭时,家家的主妇才亮一亮她们压抑的嗓门,呼唤她们贪玩的儿女回家。福顺嫂家不同,是闺女可街寻娘。这个说,你娘早就说要回家做饭了;那个说,你娘说早早吃了饭要去土堡看戏呢。 福顺嫂喜欢东家西家的串门子拉闲话,却从不翻舌,只是客观的叙述,而不会添油加醋或背后挑唆。如果是说自家的事,她也从来不说那些心烦的内容,比如缺吃少穿呀,儿女不听话呀,哭天抹泪的。她让人听到的,永远是生活的美好。诸如这几天喉咙痛,二小供销社买回来两个罐头,一气吃完就好好的了。诸如好久没吃油炸糕了,呀!筋得还怕了。一盆糕,这个三个那个俩,你说我吃了几个?她拍拍肚子,扬起脸,又露出细碎的白牙。啊呀呀,我吃了它一碗…… 福顺嫂自打嫁过来就住在三间泥房里,眼看着娃娃们一天天长大了,下决心要翻新一下房屋。父子们打下手,又雇了村里几个匠人,叫巷子里挨好的女人过来帮她做饭,烩菜时却没有东西下锅。女人们,这个拿几个干豆角,那个拿点干萝卜、葫芦丝,凑凑合合的饭食,到她嘴里就成了“从没吃过这么好的菜”。 几个子女中最像爹的是大儿,家里一倔变成两倔,只是女人依然长于“外交”,生活呢,依然是清贫而快乐。

福顺哥和福顺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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