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华(2)

“是有什么理由，对吧？”
听到这句话的我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发现雪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旁边，她白色的长发轻抚着我的肩头，冰蓝的眼眸温柔而哀伤的看着我。
我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动作是那么的自然，就像是我们之间早已习惯如此。
尽管我收回的手上已然布满冰霜。
4.
雪不是人。雪是一只妖怪。雪是一个雪女。
我是个采药人。我每个月都会来到这个雪山采集极其珍贵的药莲。
初次见到她是在三年前的一个雪夜，那时的我同这次一样迷失了方向，当她轻轻地拨开暴风雪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甚至以为我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身着蓝白色浴衣的雪中精灵静静的站在我的面前，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她的身边飞舞着升腾着，暗夜中的她是那么的美丽，我想，任何人见到这一幕都会永生难忘吧。
没错，她很美丽，我几乎可以说她是我三十多年来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不，我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去形容——你能想象得到吗，一座坚硬寒冷的冰山却包裹着温暖的地核，她很冷漠，话也不多，可是你只要了解她，你便会知道她原来是那么的孤独。
我常在采药的途中遇见她，她总是站在一片高崖上，身边轻柔的飞舞着片片雪花；阳光洒在她洁白的发丝上，洒在她素雪般的肌肤上，勾勒出淡淡的金边和她脸颊上细腻的绒毛，连她身边翩翩飘舞着的雪花都因此而变得晶莹而灿烂。她冰蓝的眼眸眺望着远方的山峰——我不知道她是在眺望，或是在等待什么——每次我见到她，都会简单地打一个招呼：若是隔得远，则互相点点头；若是近一些，我便会同她简单地攀谈几句，而她也总会邀请我去她的小屋喝杯茶水暖暖身子。她的小屋非常的舒适，壁炉和小柴炉发出温暖的光芒，但是我知道，雪女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就像现在，我坐在圆桌前，身后是暖烘烘的壁炉，雪就坐在我的身边，冰蓝的眼眸与我四目相对。
“原因吗……”
我低低的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窗外寒风呼啸，宛如鬼神之怒的暴风雪。
“我要找一个人。”
5.
“……找一个人？”
“我的妻子。”
我看着窗外的暴风雪，他们怒吼着，恶狠狠地撞击着玻璃，像是要冲进屋内将我吞没一般。
“我的妻子，华。三年之前，她在这雪山采莲时被一帮恶寇袭击……官兵们只找到了那伙贼人和大片殷红的血迹，却一直没有寻得华的尸体。贼人们说他们把她留在了雪山里，还指出了埋尸的地点……但是，没有。”
我语气平淡，反复在叙事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所以，我始终相信她一定还在这个世间存在着……不管以什么形式，哪怕只有魂灵，哪怕只有尸体，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我知道……我很清楚别人是怎么看我的，他们都觉得我疯了，在茫茫雪山中找一个不存在的人。但是你能知道吗，每一夜每一夜，我都会看见她久久的伫立在凛冽的风雪中，就这样在远方孤独而又哀伤地看着我。我无法抛下这一切……她还在等我。”
一片沉寂。我只能听见寒风的呼啸。
“……你……一定要找到她吗……”
雪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温和地拍拍她的头，她前额的头发随着我的动作无力地垂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是啊，绝对要带回她。”
“……你一定……很爱她吧。”
“嗯。”
我转过脸，不想让雪看见我的样子。
“华……她很漂亮，很活泼，也很傻……她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她……”
我说不下去了，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是吗……是这样吗……”
雪缓缓起身，平和地笑笑。
“要是你能早点找到她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