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得浮生一日雨

雨天。雨时断时续。
还好，气温尚可，没那么冷，一件外套就好。
昨晚安安回家，吃面条的时候告诉我她的担忧。
“物理老师说期中考试的卷子会很难。”她看着我，沉默的样子。
“哦，没事的。就这样考，又不是你一个人难。难，大家都难。”她那次没考好，我后来批评了她。这次，她大约是怕自己考得不好我又批评她，先在我这里找补点什么。
“可我担心和我高一那次一样，只考一点点分。”她挑一箸面条，没送到嘴里，若有所思。
“嗯。今天晚上你准备做什么题呢？”我岔开话题。
“物理。”

“哦。那你今天晚上早点睡，明天考试精神好一些。”
“我知道。嗯，你今天晚上陪我学习好不好？”她侧过头看我。
“好呀。这是妈妈的荣幸。你好久都没要我陪你搞学习了。”我笑，愉快地答应。
我上楼时，她已经在写字台前做题了。我坐上床，打开《流言》。嗯，张爱玲的散文集比想象中来得要快。
雨是昨晚半夜十一点开始下的。叮叮当当的雨声清晰地落在遮雨棚上，敲得夜格外地寂静。捧着书略发了会怔，发觉日光灯比以前亮了许多，才想起昨上午邹先生在去沙市之前给安安写字台那里重新装了灯管。这比我小时候就着十五瓦、二十五瓦的日光灯看书强多了。
那时惜电费，爸妈用电灯是舍不得用大瓦数的。但他们会在过年的时候换上四十瓦的大灯泡，这让屋子内外看起来比平日亮堂许多。弟弟爱放鞭炮，他手里捏着一个个小小的用纸包着的红鞭，划一根火柴，再迅疾地丢出去，听那一声裂开的“砰！”
我吓得捂住耳朵，又不想进屋，站着门口看他快乐地玩耍，也看明晃晃的灯光照到门前的菜地，直铺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从前的冬天是少不了暖烘烘的火钵子的。而过年的时节，妈妈会拿出平日舍不得的木炭烧火钵，那红红的炭火，可以让我们有非常温暖的春节。我是很喜欢用火剪在火钵旁边抄动的人，那样的明火看起来很鲜艳，很灿烂，这自然引得爸妈不高兴，他们说这样费木炭，又说面前有一盆火就很好。这是一种吝啬，也是穷家小户过日子的一种常态。
我是总喜欢回忆的人。那天安安与我说起她读小学时放学后做完作业就跑去学校溜旱冰，和小朋友一起打翻叉啥的，又说自己是不是老了，怎么就想那时了？我笑，说她还没有长大，怎么就老了？又说，我们怎么能抹去自己成长的痕迹，它就印在我们的脑海里偶尔跳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今晨是实验中学六点的钟声把我叫醒的。其实可以再眯几分钟。安安现在换了作息时间，比夏季作息时间推迟了二十分钟。醒了就醒了，听着悠悠的钟声一荡一荡起床，那倒也好。
安安比平日也起得略了几分钟。她洗漱的时候，我站在旁边抹香香。
“我今天是实验中学的钟声把我吵醒的。”我告诉她，“昨晚我的睡眠还可以。”
“我也睡得蛮好。我早上也是那钟声把我吵醒了，不过，我后来又睡着了。”她笑，笑容里有一点点满意，又有一点点难为情。
“是吗？那真好！又多睡了十来分钟。真羡慕你的好睡眠。睡眠好，精神就好。嗯，你不用担心今天的物理考试，好歹是一中啦，好歹还是强基班啦。”我不知怎地想到了她昨晚的话，又带出了物理考试的话。
“嗯。”她一边回答，一边对着镜子梳头。
还好，她的声音平淡而郑重。
此刻，把目光移开电脑屏幕，向门前的菜地望一望，于是，堂堂的绿色，仿佛可爱的孩子，充满着生机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