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归来寻旧垒

在烟柳绕堤，风和雨柔的日子里，庭院里去年的那一对燕子又回来了！它们东瞅瞅，西看看，“啾，啾”地叫着，忙碌地清理旧巢，又衔来了湿泥，来扩建它们的旧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天时间，它们硬是把去年的旧巢加高了两倍。远远望去，这巢简直像一个堡垒！坚不可摧！每每抬头，看看这堡垒，就替燕子们感到安全！

清晨，你听！“唧唧”“啾啾”，一唱一和，此起彼伏！有时还会有长音节和多音节！一日之计在于晨，燕子在享受晨的清凉。平平仄仄的声调中，是它们在聊天气和阳光，是它们在谈到哪块地里去觅食……在这样的声音里，我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茂密的树林、密不透风的叶子、林子里蜿蜒的小径……清凉，悠闲。幸福地翻个身，继续睡！
 
中午休息时，一只燕子会落在院子里晾衣服的绳子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我在屋门内偷偷的看它，看它剪刀似的尾，看它流线型的身体，看它黑亮的羽毛、白色的腹部。很长很长时间，它都一动不动，真的睡着了。能在绳子上睡着，唉呀，得多大的本事！禁不住想起《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怪不得有一个成语叫身轻如燕呢！
 
但是燕子也有让我讨厌的时候，它们的巢下不时有碎草落下，更讨厌的是它们的拉撒，用水冲，用拖布拖，都难以清理掉。我打扫院子卫生的难度大了许多！
 
父母却能说出燕子每天从庭院棚顶的哪扇窗子进，哪扇窗子出；天热时燕子晚上在哪棵树上休息；燕子哪天来，哪天走。母亲常不无遗憾地说：“燕子吃了新籔就走了。”言语间无限的不舍！
 
多年前，在老家时，每到春天，父亲总要特意打开窗子，掀起帘子，让燕子进家，让它们在院子里或者屋子里垒窝。乡邻们都认为，燕子到谁家筑巢，这家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在我家西屋的书桌上方，燕子靠墙筑巢后，就唧唧喳喳地年年来住。为防止它们的拉撒脏了书桌，父亲特意在巢下搭了一块木板。这样，就可以安安心心的与燕子同舍了！
 
燕子育雏是辛苦的。四月间燕巢里传出了稚嫩的叫声，我们就知道，第一窝燕子孵出了。从此，燕妈妈燕爸爸开始衔食来喂那些雏燕，它们每天需要往返数百次轮流给雏燕喂食。而雏燕啾啾地叫个不停，好像一直在喊“我饿！我饿！”燕子爸妈顾不上休息，只在傍黑时落在大梧桐树枝上打个盹儿。这时节要一直给燕子留着门，让晚归的燕子静静地回家。
 
那时的傍晚，是村里最热闹最温馨的时候。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鸡鸭归巢，牛羊回圈。人们端着饭碗走出家门，到大槐树下边吃饭边聊天，庄稼的长势、村里的戏台、东家的媳妇儿、西家的老太，都在聊天之列。小孩子们呢，到空旷处看天上的星星，那时候星星离人那么近，又那么亮！晚上回到家，要问问燕子回来了没有，它们俨然是家庭里的一员！一家人因为有了燕子，性情好像温和了许多，生活也温馨了许多！
 
今年五月，父亲病重住院期间，庭院中的燕子悄无声息地走了。母亲唠叨了很多遍：“燕子飞走了，再也没有来，只那天回来飞了一圈。两盆花的叶子都枯了……”燕子回来绕院飞的那天，正是父亲离世的时候，难道草木飞鸟真的有灵性？
 
如今，燕子又飞回来了。母亲说：“六月它们还要孵一窝雏燕呢！”于是我抬头看绕院飞的燕子，看它们俊俏的容貌、敏捷的身影，听它们婉转的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