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开满你的路径

山间大雨下了一整夜，早晨起来，天依旧像是被捣捅掉了，倾盆大雨直往我屋后这口不大的葫芦塘里灌。仅一夜之间，这口水塘明显“大”了许多。我随手拍了些图片，翻开汪曾祺《人间草木》读读，才读过几篇文章，透过密不透风的雨帘，欣赏到了葫芦塘水吻着四周堤岸的情景。
这一幕，久违了。

粗粗算起来，差不多有一年的光景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了。去年，江南此山中二十年一遇的大旱，连水库也见底了。我屋后这口水源极少的天然池塘，仅剩下塘底锅底状的一汪水。可能是我生在水乡的缘故，若是一些时候见不到水，便莫名烦燥起来。几年前漂泊到江南留在此山中，这方池塘里的水特别美，也成了我栖居此地的一个重要原因。那时，正值春季丰水季节，睡莲悄然绽放，偶有野鸟划破水面。
谁能知道，罕见的干旱让其亮了“锅底”。只是，经过漫长的煎熬与守望，雨水还是来了，池塘也朗润起来。
这一场豪雨，让池水吻着了堤岸。我心生欢喜，祈祷这久别重逢的爱恋长长久久一些，莫要匆匆而来，还未来得及细述离别后的相思，又要仓促而别。
我的《葫芦塘》已装下了数以百计篇的文章，就想趁着一轮雨季，聆听雨声，好好润色篇章，四季沐歌，写的都是无言相思。《野毛桃也有春天》，《窗户上飞来一只蝴蝶》，《时光煮雨》，《我想把青阳的秋天寄给你》，《枣子熟了》，《江南的雪还在下》，《不慌不慌，你总要对得起这时光》，《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当然，这些文字里的诗意江南，任凭多么美妙，都不能与江南的一场雨相比，更不敌今天早晨这一场豪雨捎来的美好。文章永远只停留在纸上，走在江南的山野河流间，所见所遇都是真实可触摸的美好，继而给你许多感动与希望。就像这场雨来之前，我把一百斤从甘肃寄来的羊粪，埋在何园内外的花根树下，还给每棵茄子、大椒、西红柿、黄瓜，还有刚刚美丽过人间的月季、蔷薇，孕育秋末冬初诗篇的那些菊花，统统都施了羊脂球呢。存下的一百斤羊脂球，留待下一场雨来。
这场豪雨，让葫芦塘上演一幕久别重逢的拥吻热恋，园子内外的花儿、绿树、瓜果，都尽享美妙，悄然成长呢。
前天早上起来入园，山间雾蒙蒙，连葫芦塘对岸的房舍也被云雾遮得看不见，仿佛让仙人移走了。我还捧着一本泰戈尔的《飞鸟集》，与园中树上的鸟儿一起朗诵过这样的诗句：
“我的心啊
你要从世间常事中
寻找美丽
就好像帆船
会从风和水中找到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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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还想再读几首，却见池塘边的向日葵花笑了，一朵两朵三四朵，对，也就是四朵。是我前些天从园中不起眼角落发现的四株小苗苗，见形状相似，便在一个雨天移栽到这池塘边的。春风夏雨，她们都灿烂起来了。那天早饭后，我在园墙根见到一蔟枇杷树苗，可能是去年吃枇杷把核扔在那儿，居然冒出这么多可爱的小苗。我拿把锹连土移栽了好多地方，雨中见它们都活得好好的。或许，再有几场雨，它们都长大了，我把江南山间最本色的枇杷树苗分寄给远方的友人们呢。
今天，什么也不干，我就要去雨中赤脚漫步，撑不撑伞，看心情。我也不听泰翁叮咛：“不要为了采花，而在花间流连。要随意走，让花儿开满你的路径。”
这样的雨季，等待与你遇见。亦或是我就是那个让你来时“花儿开满你的路径”的栽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