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打了一架

好多年没干过架了，昨夜打了个痛快，踢翻两个，与人扭打到水塘里，仍挥拳猛揍。我爬上岸来，怒目荒野，四处寻觅那伙人，要把他们撕碎掉。
夜里我正走着路，一伙人拦住去路，称要查我妈。我说我妈已去世三年了。那人恶狠狠地说：“你妈死了更要查，我们就要查你妈。”“死人也不放过吗？我妈死时，整条圩埂上的人都来为她送行，那几个圩口很多孩子都是她接生来到人间的。”“别跟我们胡扯八蛋的，再不配合查你妈，我们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上次，在山里碰到一个辱骂女人的男人，我站出来说了几句，他拿着石头不断砸我，骂我妈。我忍了又忍，没动手。后来有人称那是羊角风子，劝别跟他计较。这回我依旧冷静说，我是个老人了，与世无争的，你们何必跟我妈过不去，我冬至都未必回得去老家给她烧纸……
“少啰嗦，来人。”那一刻，拥上来一群戴假面具的人，黑漆漆的，看不清他们的面孔，拧我胳膊、卡我脖子、拽我腿，把我往黑笼子里塞。我脑海里浮现出十多年前巢湖落难濒死的情景：一群厉鬼也是拧我胳膊、卡我脖子、拽我腿，往一座石拱桥上拖，桥那边一群个子特别矮小的人，个个面无表情在柳条间走动，没有一丝丝声响，虽是晴天，却不见阳光。我拼命挣脱这群厉鬼，扑向一根烧得通红的火柱，一次次灼伤，痛苦不堪……
我一再告诫自己：我在深山老林苟活着，我还是个读书人要斯文。可是头已经被塞进黑笼子里，都在死命地拧我、卡我。刹那间，我不再恐惧，蹬腿踢翻两个，把头从笼子里拔出来，揪着其中一个下手最重的一起跌入水塘里。我挥拳猛揍，怒吼“我妈死了三年，你们怎么还不放过她？你们到底是鬼，还是恶魔？”
“你醒醒，你醒醒……”妻子把我从睡梦中摇醒，她打开灯问我：“你又做噩梦了吧？”我没有吭声，惭愧得很。在梦里我还能当一回勇士，醒来后我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