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愤怒不容易——听罗大佑线上演唱会有感

我们这代人，谁不知道罗大佑呢？谁不熟悉罗大佑呢？谁没有听过罗大佑的歌呢？谁不会唱几首罗大佑的歌呢？
罗大佑的歌，跟我们的青春连在一起；甚至可以说，他的歌，就是我们的青春。

5月27日，罗大佑的“童年”线上演唱会准时上线。即使没有疫情，即使罗大佑来西安开演唱会，我百分百不会去看现场。但这个线上演唱会，又不要票，岂能不追？于是，我也加入到一场集体的怀旧之中。
音乐教父头发白了，老了。
感慨之余，我又觉得罗大佑老得儒雅，老得就是我想象中知识分子老去的标准模样，又觉得欣慰。
《滚滚红尘》《野百合也有春天》《你的样子》《是否》《恋曲1990》……一首一首听下来，从坐着不知不觉之中就站了起来。是的，听罗大佑唱歌怎么能坐得住呢？跟唱就是条件反射。他的歌歌词密集，我居然记得很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不曾忘记这些歌。
当《光阴的故事》响起时，我在脑海里把自己的人生播放了一遍，竟然哽咽了，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了。
罗大佑的歌，唱出了很多人的一生。从《童年》到青春时代，再到《光阴的故事》，一辈子似乎就在这些歌里了。
最后一首歌是《明天会更好》。罗大佑开口时，明显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毕竟年龄在那里放着。不少人觉得他唱得还没有后边乐队的几个年轻人唱得好听。即使真是这样，又有什么要紧？除了唱功，我们从罗大佑的歌词和旋律里，能感受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在华语流行音乐史中，罗大佑的批判性、文学性、思想性，对现实和历史的深刻洞见，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准。
这就够了，足够了。
我想起以前罗大佑唱歌时的一个标志性动作。如果不是抱着吉他，他的一只手会拿着话筒，另一只手的五个手指伸开来，不停地舞动，腰微微弯曲，保持着一种呐喊的姿态，似乎要把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通过舞动的手和弯曲的腰释放出来。
现在的罗大佑好像不再愤怒了。其实他已经很久不再愤怒了。
图片我们知道《明天会更好》的歌词有两个版本，一个是罗大佑的“暗黑原版”，一个是七人的“光明改版”，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础上修改而来的，也是我们熟悉的那个广为流传的版本。
这两个版本的表达截然不同，罗大佑的原版有强烈的批判性，灰暗愤怒，直抒胸臆，很有血性；修改版则柔和了许多，有春风拂面之感。
据说罗大佑是很不喜欢修改后的这个版本的，认为这个版本过于煽情缺乏责任感。但是近些年来，他在很多场合都把这首歌作为压轴的曲目来唱，好像接纳了这个新版本。
是不是罗大佑不再愤怒了？
罗大佑在《十三邀》接受许知远访谈，他在回答如今的罗大佑为何不再愤怒的问题时，是这么说的：“这个世界还缺愤怒吗？年轻人都已经有那么多愤怒了，为何还需要我一个老人家出来讲愤怒？”
随着年纪的增加，人真是会变得越来越宽容，达成了和这个世界的和解，或者说妥协，不再和自己看不惯的一切较劲了。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这种词就是专门用来形容老年人的。这种变化也许是真实的存在，想起来却有很多的不甘、无奈和心痛。
又想起汪峰的《存在》中的几句歌词：
谁知道我们该去向何处
谁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
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
……
一直保持愤怒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不管明天会不会更好，听到《明天会更好》的旋律响起时，还是让人激动，很多记忆被唤醒，感动之余又有点怅然若失。
但愿人类的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