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你

翻开这次的作文，你写在本子的第二页上。第一页，和很多同学的习惯一样，你留下了一页空白。
这学期我们练了四次作文了。我不能说这是你本学期写的第一次作文——上次你交了半页纸的所谓作文，我还记忆犹新——但这似乎是你第一次认真完成的作文。
看到你熟悉的字体，我很吃惊，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特意翻到封皮，看了看上边的姓名，没错，是你的本子。
难道你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这才过去了三两天，上周的事情自然还没有忘记。
十一假期布置了一套题，我改了作文，让同学们跟着我的讲评学习自己批改。明白了评分标准，同学们在以后考试组织答案时针对性也能更强些。
科代表登记成绩的时候，你说自己没听，不知道自己的成绩。
我一听就怒了：你敢说那些题你能做得万无一失？别说万无一失了，八九不离十你也不敢说，那你为什么不听呢？
我当时就走过去，怒气冲冲地质问：谁给你的自信？周末回去和你家长沟通一下，如果你和家长都觉得语文可以不上，以后语文课你就在外边想干什么干什么。周一给我回话！
这是周六早上的事。
昨天是周一，我没有追问，不是我忘记了，而是另有原因——我陷入两难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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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科代表问你成绩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随便报个数字搪塞过去，我也发现不了。但是你没有，而是说了实话。不中听的实话，毕竟也还是实话。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说实话的学生穷追不放呢？难道我的初衷是鼓励学生说谎吗？
我想到了教育过程中常常出现的悖论。
我不想承认，但有时候，我明知学生说的是假话，却也自欺欺人，竭力让自己相信其中有六七成的真实，因为这样会让我的心理觉得好受些。
我们鼓励学生说真话，但有时候面对真话时我们又常常叹息学生的情商堪忧。这中间的分寸到底该如何把握呢？
就是因为内心里的这种纠结，昨天我装作忘记了让你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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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算班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上课时你不说话，也不睡觉，看起来好像跟一个认真的学生没多大区别。但一做作业，你的作业质量之差让我瞠目结舌。其实，归根溯源，质量不高源于你极不认真的态度。
记得曾经跟你好言好语交流过，没效果；又疾言厉色地批评过，也无果。就是说，我多次尝试了软的和硬的两种方法，它们在你面前都败下阵来。
批评你时，你总是一副笑模样，也不辩解，更不会顶嘴。跟你相比，我总惭愧自己修养不够，动不动就有点气急败坏。但是，伸出拳头，狠狠打出去，却打在了棉花包上，很难让人不产生挫败感。
我经常站在光荣榜前，看着你的照片和姓名，忍不住感慨：语文都这样了，还能考进前十，说明你的数理化还是比较厉害的；如果你学语文的态度能认真点，你的名次一定更靠前，高考一定更有把握考上一个好大学。
也许这一次的作文就是这种变化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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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评时已经说过这次作文应该注意的地方了，你还是在给出的两个任务中间犯了审题不清的毛病，这就是上课不听的后果。但是，你这次的态度真是空前认真的，字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难看，但整齐了不少；字数不但写够了，还有盈余。这在你的高中作文史上，大概是绝无仅有的一次吧。
这也就难怪我对你的变化产生了幻想：这有可能就是你焕然一新的开始？
但愿这次不是我想多了。
大家猜出来这个你是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