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秋天

那一日，我坐在秋天，任阳光漫过我的全身。
这是江边，这是柳荫下。我端坐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塑。
江水浩淼，江水坦荡，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脚下。我无意看那水，我无意看那船，我无意看那影。

我只是端坐在树下，端坐在江边，端坐在一个秋日里。
太阳为了看我，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来到了西天，才伸出长长的手臂，将我扎扎实实地拥抱。
我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面容从容坚定。天空是无休无止的蓝，让我都看不到边。偶然的云朵透射到水面，也是很职业地笑了笑，一点也不调皮，一点也不天真。那条船，就在我的旁边，几次要离开，又不忍心离开。我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
我在柳荫下，等待着什么，这种期待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饥渴，我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果然，你还是来了。从水底冒出泡来，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你的颜色，你的大小，你的身形。我只是看到你翻阅水波的痕迹，甚至都听不到你尾巴颤动的声响。不错，就是鱼。就是你，就是一段往事，很小很小的往事。如果不是在水边，如果不是在秋天，肯定就早已被遗忘了。
 
但我所等的好像并不是你。我看了你之后才明白。请你不要生气，一定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坐在水边，只是坐在柳树荫凉里，只是坐在一个秋日。就这样，我静静地等待。
风静静地吹来了，悄无声息地，仿佛怕打扰我的静修似的。一片叶子落下来了，又一片叶子，然后是一簇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了，沿着我的肩膀滑落。我的胸前，我的手臂，我的足部，我的前额，我的头顶，都沾满了叶子，五颜六色的叶子。单薄的瘦弱的苍白的萎黄的叶子。
莫非，我只是在等待着它们，等待这些杂乱无章的落叶？
我真的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自己了，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了。
叶子占据了我的视野，仿佛金钱占据了很多人的生活。
如果我久坐，如果我一直不起身，也许，我会被叶子掩埋。
 
一颗心在跳动，一颗红红的心在跳动。透过层层叠叠的落叶，一颗心在跳动，一颗红红的心在跳动。
坐在秋天，秋天用特有的方式欢迎我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