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功夫梦

相信每个中国人儿时都有个功夫梦。特别是遇到坏人作恶或者高年级孩子欺负时，恨不得化身武林高手，三下五除二将对方撂倒。于是很多孩子痴迷金庸古龙，痴迷《射雕英雄传》等影视剧，希望从中学个一招半式锄强扶弱，快意江湖。
刚记事那会，高山叔就经常召集一帮四里五村的年轻人在笔架山下的松林里练武。叔叔怕碰着我，不让我靠前，他们蹲马步、打拳、踢腿，我也跟着张牙舞爪。叔叔有一把开刃的钢刀，刀把上还系条红布，舞起来虎虎生风，一刀下去可以砍倒手臂粗的松树，这是我在村里见过的最厉害的武器。叔叔十二岁开始习武，十年来从未间断，他的师父是徐家峒岭村的一个当过侦察兵的老头。村里人说，那老头在五台山练过，抗战时在海阳凤城还杀过一个鬼子少佐。

我想跟叔叔练功夫，被他严词拒绝，“一个小奶瓜，毛还没有褪，练什么功夫。”可我打心眼里喜欢功夫，一有空就去松树林里看他们练功，他们不练的时候，我就和胡同里几个小孩去站马步、站桩、打沙袋、玩石锁。
那时候大队买了一台电视机，正在热播《霍元甲》，每次看到对打戏，我都和打了鸡血一样，模仿他的迷踪拳；后来又看《海灯法师》，被他的一指禅所征服，自己弄了个沙袋天天用手指戳。父亲说，功夫哪能这么瞎练，老辈子庙里的武僧哪个没有三两年的基本功，马步都扎不稳，什么功夫也是花架子。
于是每天做完作业，我和胡同里的任福志就结伴扎马步，到了周末，在小腿上绑个沙袋，爬笔架山。练了半年，飞檐走壁还差得远，不过哪天忘了拿钥匙，爬门楼翻墙头倒是如履平地了。四年级测试立定跳远，我跳了两米一七，有的同学就说我跟着高山叔学了功夫，我心里展样极了。
后来我发现光瞎练是成不了气候的，必须有本武功秘籍。后来福志不知在哪弄了本《截拳道》。截拳道是李小龙自创的，实战性强，我天天在家看，可是光看不练假把式。想来想去把福志拉过来，拿他当肉靶子。有时候力道把握不好，就把他打得痛哭流涕，我动员他：“想练功夫就得先从挨打开始。”于是任怎么挨打，他还是咬牙含泪忍着。有一次我练侧踢，一下踢到了他的脸，鼻孔蹿血，我婶子到我家说我下死手，再也不让福志陪我练武。
高山叔有把大钢刀，我心想，练武之人怎么也得有个家伙式，刀枪剑戟都行。有次去铁匠铺看打铁，趁八爷不注意，顺走了一块一尺多长、三指宽的铁片。铁片有些厚，一有空就拿家里的磨刀石磨，一个月后，厚铁片让我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刀，我又上山割了一棵小槐树，做了一个刀柄。这把刀杀不了敌人，可是没有少杀墨水河畔的鸡鸭，偷了人家的鸭子，用这把刀开膛，去毛洗净后，用黄狗泥裹着，放在火堆里烤熟，撒上盐面大快朵颐。村民的鸡鸭少了，有时候就找到了我家，赔钱不说，还得挨上父母一顿狠揍。
有了刀，还得有个独门暗器。那时候我们用的暗器主要有两种，一是大钢针，二是棉槐镖。找来大钢针，在针眼处穿入细碎的线，简单的暗器就做好了。棉槐镖要复杂一点，威力也更大，找来棉槐，截成十公分左右段落，后面切个十字形小口，用一张正方形硬纸板均匀折叠后插入小口，棉槐的中心是软的，在前面插入一个磨得锋利的铁钉，就成了飞镖。我们比赛玩飞镖一般都是往门上和树上插，但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有一次福志一彪插在我的鼻子上，算是报了那一腿之仇。
91年春天，我读五年级，宋江武校来招生，我真想去学学本事，然后当兵报效祖国，可是父母极力反对，他们一心想让我好好学习，考上中专，把户口带出去。到了初中，学业紧张起来，就慢慢放下了功夫梦，几十年过去了，但是想起儿时痴迷武术的那些情景，依然清晰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