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问就错

聋娘今年91岁，随着年龄的增大，各种功能开始退化，耳朵本来就听不见，现在眼睛不好，腿脚不便，交流也越来越困难了。家里，不说话，相安无事，一说话，烽烟四起。
我家最大的烦恼是找东西，买回家的东西，一转眼就不见了。聋娘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你主动给我的，都不是好东西。所以，在家她看到有什么新鲜东西，先藏起来再说，过后不需要再扔出来，这叫主动出击，先下手为强。
有时，我买的面包，转眼不见了，问题是面包有保质期，她又不知道，讲也讲不清楚，多讲几句，就是你不想给她吃。她放到什么时候吃，也不清楚，有时就长毛了。你若想去问问，先得把东西描述清楚，以前靠唇语，现在眼睛不好，唇语不管用了。在手心写字，很多字忘了，反应不过来。又是写，又是比划，搞半天也不一定能弄明白。
你说，着急不着急？
我买的罗卜干，后来就不见了，我先去聋娘的房间找了一下，没找着。只能问她，先是唇语，罗—卜—干，罗—卜—干，没用，看不懂。然后比划，长的、短的，还是不懂。在手心写字，写了好几遍，终于明白了，她在一个柜子底下拿出一个盒子，里面的罗卜干已经被她晒成干了。
我欲哭无泪，一直摇手，我的意思，你想要的东西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买的东西你不要藏起来，也不要晒成干，你能不能先问问我？可是这么多话，如何让她明白？只能摇手……..不要动、不要动、不要动，重要的事情摇三遍。
讲话可以通过语气、语调来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比划就只能靠动作的幅度来表示，聋娘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情绪，也有了反应。她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东西找不到，不能问啊，这样张牙舞爪的干吗？你就是一个搞事的大王，吵架的祖宗。你能修到我这样的婆婆算是福气了，还身在富中不知富。接着开始举例说明，某某家怎样、怎样……反正不对婆婆好的人是没有好结果的。
看着聋娘稳坐窗台，魏然不动的样子，我体会到稳定性的厉害，我必须稳住，决定闭嘴，不要再无事生非了，东西找不到，不要问，不要问了，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