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似天涯

因为出门比较早吧，早上上班，我基本都是一个人坐电梯下楼的。
上周四，电梯在五层停下来，进来一个年轻姑娘，我往电梯的角落让了让。
“张老师！”这一声里满是惊讶，听到这一声的我更惊讶：住了这么久了，这栋楼里应该没人知道我的职业。
门口这个姑娘，穿着戴帽子的羽绒服，还捂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我实在看不出来是谁。
也许是看出了我一脸的茫然，姑娘没有为难我，主动开始自我介绍了：“我是小李啊，初中部的。”
我恍然大悟，接着更茫然了：“小李？怎么会是你？你住在这里？”
“是啊是啊，我住五层。”
“你才搬来的？”
“没有，我一直住这里，超过十年了吧。”
“啊？我也住了十来年了，咱们居然从来没有遇到过！”
怎么可能呢？楼上楼下住了十来年，一次都没碰到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小李分来学校也有三四年了，就算以前不认识，见了面也不知道谁是谁，可这三四年的功夫，我们从来没碰到彼此，这依然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吧。
出了小区大门，我走路去上班，小李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去上班。
这就是咫尺天涯吧。
古人说“天涯若比邻”，到了我这里，怎么就成了“比邻似天涯”呢？
我脑子里一整天都转悠着这件奇怪的事情，我实在想不明白生活中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选择步行上下班，所以工作日我出门比较早。小李还那么年轻，正是睡不够的时候，估计她是卡着点起床上班的，而且绝不会像我一样选择走路。小区距离单位不远，两站路的样子，她就选择了方便省时的骑行。
出门时间不一样，这倒也能解释这么长时间我们从来没有在上班的电梯里遇上过，周四能偶然遇上，绝对是一个意外。可是，在院子里，在小区门口，在菜鸟驿站，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也一直从来没有遇上过一次，这还是太奇怪了。
比方假期，我早晚都会在楼下遛狗，时间还不固定，这么多年也遇不到一次吗？
很多人感慨如今的邻里关系太生疏，动辄就怀念起曾经的筒子楼大杂院。我认真思考了一下，想到了一个以前从没想到过的原因。
如今人们的吃喝拉撒在自家的房子里基本就可以解决了，不用动不动就出门，这就减少了和邻居见面的概率。想想从前大家没有住单元房的日子，洗个菜洗个碗要出门去公共水龙头那里，上了厕所也得出门去公厕，很多生活中的琐事都得出门才能完成，时间一长，经常碰面的邻居可不就相处得跟家人一样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回到家里，只要你愿意，三五天不出门也能生活得好好的，若你很宅，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不算稀奇吧。
就说小李，还跟父母住在一起，家务事根本不用她操心，除了上班必须出门，她是完全可以足不出户的。
看来，还是生活方式的改变影响了人际关系，住房条件的改善是以牺牲亲密的人际关系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