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的女人

今天外出。
公交车上人不多。前门口有两排面对面的座位，共八个。我上车时，两边都没有坐满，我就顺势坐在一个女乘客旁边。
女乘客一直在低头看手机。这是坐车时最常见的一幕。可惜我不行，我不能在行驶的车上看手机，只要车一动，我就感到头晕眼花，只好呆呆地看着对面车窗外边一闪而过的街景。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
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爱再难以续情缘，
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突然，女人的手机大声唱了起来，是降央卓玛演唱的《西海情歌》的主旋律。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盯了过来。我离女人太近，倒不好意思转过头去看，这样搞不好会让人觉得侵犯别人的隐私。我觉得如果我扭过头去看，真能看清楚她手机上的部分内容。还是避嫌的好，我就极力遏制自己想扭头的冲动。
我以为是女人设置的手机铃声，心里还奇怪手机就拿在手上，响第一声的时候不就应该接起来了吗？可这段主旋律响了一遍又一遍，女人就是不接。
等降央卓玛把这几句唱到第三遍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了一眼，还真让我看清楚了。原来是个短视频，有几人在这几句音乐的伴奏下跳舞。我旁边的女人就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播放着这几秒钟的视频。
车上看手机的人不少，但人家要么戴着耳机，要么就只看文字没有声音。所有乘客中，只有这个女人看视频听音乐还不戴耳机，还把声音放得很大。
我故意加大扭头的幅度，就是为了引起女人的注意。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动于衷。几次后，我在扭头的动作基础上，还冲她的侧面翻了几个白眼，依旧白搭。
终于，降央卓玛停止了歌唱，可是，另有男男女女不停歇地在女人的手机里扯着嗓子唱歌。我再一次转头时，发现女人应该是一个接着一个在刷抖音，歌曲只是伴奏，画面全是广场舞。

我总觉得一个人活到一定年龄就学会了自觉，可这么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硬是没有学会，甚至压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影响了别人。那你能像教育小孩那样心平气和地给她讲道理吗？不能吧，她应该不会接受，没准她比你还理直气壮，再呛呛你几句，比如碍你啥事了？嫌吵自己开车啊，我就愿意听，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又不会吵架，大庭广众之下，都不好下台阶了。
遇到这样的人，我承认自己没办法，也缺乏直接面对的勇气。
那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起身走到后边去，扶着栏杆站在后门口。
公交车进站停下了，我没有下车。旁边有人好心地问我：你没到站为什么不坐了？为了表达心里的不满，我就故意大声回了一句：前边太吵了。
我希望那个女人能听到，能有所收敛，因为周围好几个人都把目光聚焦到女人身上了。但女人的手机依旧还在大声地唱着。
 
陆陆续续有人上车，几站后，这八个座位都坐满了。
还是有比我有勇气的人。
坐在女人对面的一个乘客，下了座位，一手抓着栏杆，探身过去，凑近女人，提醒道：请把声音放小点。说完，她重新退回座位坐下了。
那个女人没有任何反应。
提醒的乘客一定以为女人没听到，她再一次重复刚才的动作，还伸手拍了拍女人，又说了一遍：请把声音放小点。
女人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看手机了。手机的声音丝毫没有变小。
周围好几个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好在我到站下车了。可怜车上的其他乘客，还得硬着头皮继续听着女人手机里的歌曲。